“什麼仙長,伯父伯母你們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槿莺故作懵懂地裝傻充愣。
“螢丫頭,你就别再瞞着我們了。”李全貴急得直拍大腿,我們剛從鎮上回來,劉老爺他們全都不記得剛才的事了……這等手段,不是仙家法術是什麼?而且我們在門外聽得真真兒的,你管這位叫仙長!”
槿莺不由得瞪大雙眸,滿是狐疑地朝沈時臻瞥去。
修真之人五感敏銳,他竟是未察覺門外有凡人偷聽?傷得這般重?
“仙長開恩啊!”李全貴夫婦膝行至沈時臻身前,額頭磕得咚咚響,“福兒癱了多日,他還這般年輕……求您大發慈悲,救救福兒……”
“呵!”槿莺冷笑出聲,“方才不是還要把我塞給那劉啟強當妾嗎?”
她歪頭看向涕淚橫流的夫婦,嗤之以鼻:“這會子倒還有臉開口,二位的臉皮可真是厚啊!”
“是小人豬油蒙了心!”李全貴面露懊悔,擡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見您久不歸來,就以為您對瑩丫頭沒那個意思。而劉啟強是鎮上頭一号的富戶,螢丫頭哪怕是作妾,過了門也是穿金戴銀,便應允了下來……誰能想到,那劉啟強竟是個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膝行着去扯槿莺的裙角:“螢丫頭,大伯給你賠不是!福兒好歹是你血親……”
李蓉更是哭得淚流滿面:“螢丫頭,往日是伯母混賬!求你念在……念在你爹娘份上……幫我們在仙長面前美言幾句,讓他救救福兒。”
槿莺不屑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卻聽沈時臻清冷的聲音适時響起:“令郎的傷,可治。但我有條件。”
“仙長盡管吩咐!”李全貴夫婦慌忙應聲,心中卻都藏着忐忑。他們心知肚明,這位仙長的條件絕非易事,可為了癱在床上的兒子,又豈敢說半個不字。
“将李瑩姑娘的财物悉數歸還,并請村長作證,立字為據。”
李全貴面色驟變,心中暗暗叫苦:這該如何是好?房子、田地都交出去,往後他們喝西北風去?
可轉念想到兒子癱瘓在床的模樣,又急得直搓手。
“可……”他嘴唇嗫嚅地支吾,“若都給了瑩丫頭,我們老兩口連個遮風擋雨的地兒都沒了……”
“那便作罷。”沈時臻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毫無商量的餘地。
“仙長且慢。”李蓉見勢不妙,心急如焚之下,再度“砰砰”兩聲,涕淚橫流地哀求,“求您救救福兒!我們什麼都依您。”
沈時臻淡漠的目光掃向李全貴。李全貴咬了咬牙,也跟着“砰砰”磕起頭來。
在沈時臻的監督下,交接手續進行得出奇地快。不過一炷香功夫,房契地契便都落到了李瑩名下。
待塵埃落定,沈時臻當真取出一張藥方遞給李全貴夫婦。
“一日三服。”
槿莺好奇地湊上前,一字一頓不禁念出聲來:“三百年陳瓦浸童子溺,黃酒送服。”
念罷,她歪着頭,眨着無辜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地問:“瓦片我懂,可這童子溺是什麼呀?”
沈時臻微微一怔,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沉吟片刻,才緩聲道:“凡古籍有載,童子元陽未洩,其溺……蘊含至純之氣。”
好惡心……
光是瞧着這幾個字,仿佛就已經嗅到了刺鼻的氣味。
她困惑地歪着頭:“這……真能治病?”
槿莺對人間與修真界的藥理一竅不通,花妖之身更無排洩之說,隻覺得這藥方古怪至極。
便見沈時臻唇角微揚,輕輕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無用。”
槿莺一愣,她似乎還是頭一回見這位天命之子展露笑顔。
那笑容雖淺淡如水面漣漪,卻讓他素來清疏的面容蓦地生動起來,添了幾分罕見的柔和和溫潤。
“不過——”他聲音依舊清冷,“若他能堅持,我或可考慮一二。”
“還是别考慮了。”槿莺皺了皺小巧的鼻子,滿臉嫌棄道,“我讨厭他們。”
“嗯。”
沈時臻低應一聲,轉瞬間又恢複如常。仿佛方才那瞬間的笑意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未曾在他如玉的面容上留下絲毫痕迹。
李全貴夫婦攥着藥方,雖心存疑慮,卻為兒子的一線生機,也隻能硬着頭皮一試。
他們踏破鐵鞋尋來三百年瓦片,又千辛萬苦求得童子尿,按方精心浸泡。
日複一日,那浸泡瓦片的穢物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在屋内肆意彌漫。李氏夫婦強忍着惡臭不敢懈怠,滿心隻盼着奇迹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