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天色還未大亮,溫宅的大門便被敲響,打破了這一方甯靜。門房把門打開,是一個左臂不自然下垂,面上有淤青,神色帶着懼意的男子敲響了門,眼睛還時不時瞟向街角。
“你找誰?”
“小的叫吳平,來求見溫少尹,要……”吳平咽了口唾沫,想着街角的人,閉眼一狠心說完了剩下的話:“要告發,告發王氏謀害大娘溫儀君!”
吳平的到來驚擾了溫宅原本普普通通的清晨,平靜的湖面被蕩起層層波瀾,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溫宅衆人已經齊聚主廳。
“老爺!當日吳平的家人來向我聲稱吳平已死,我也是信了他們的話,如今想來,必然是有人要故意以此來陷害我!”溫鴻雲與溫老夫人坐于高位,張嬷嬷帶着丫鬟侍奉在其邊,坐在側旁的王宛琴還在滔滔不絕。
溫鴻雲眼中閃過不耐,一拍桌,“好了!先把吳平帶上來,看他怎麼說。”
不一會兒,兩個仆役押着吳平進入屋中,溫鴻雲示意仆役退下,然後看向座下趴跪着的人,厲聲道:“給我把事情始末詳細交代,若有半句假話,定饒不了你!”
擡頭仰望着上座的溫鴻雲,吳平有些畏怯,原本準備好的話堵在嗓子眼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但一想到把自己帶過來的人,在他手裡簡直比死還痛苦,眼中又浮上恐懼,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開始交代着:“兩年半前,我奉命護送大娘去襄陽,夫人在出發前,曾命小人在回程途中向娘子建議從戶縣山道抄近路,在半山時我以哨音為号,會有山匪前來劫道,隻留我一個活口回來向主家報信,讓我稱是娘子是被虢州亂黨所殺。”
“血衣和亂黨的令牌也是夫人準備的,她許諾我,待事成便賞我重金。”說完事情經過,吳平又急忙補充,“一切都是夫人的主意,小人隻是奉命行事,求溫公明鑒啊!”
“我何曾命你做過這些事!是誰找你來誣陷我的!”王宛琴咬牙切齒,眼神像是要把吳平生吞活剝。
一旁的溫雪心也幫襯道:“大姐姐自小便失了親娘,阿娘這些年對大姐姐掏心掏肺,把她當親女兒般對待,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簡直胡言亂語!”
溫鴻雲思及兩年前溫儀君也曾提過她遇害之事另有隐情,看向王宛琴的眼裡帶了些探究,先按住不發,又問吳平:“你可有證據?”
“此前夫人對小人的吩咐都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金蕊來傳的口信。”
王宛琴回頭和金蕊對視了一眼,金蕊立刻反駁道:“奴婢未曾和此人傳過什麼口信!”
“我就猜到如果事情敗露,你肯定不會承認,你幾次來尋我傳話,我特地偷偷把你随身的香囊扯了下來,找個老練的繡娘一看繡工便知是你的!”說着,吳平拿出一個杏色桂花繡樣香包來。
家中婢女的随身物件多是自己親手織繡,金蕊此前确實丢失過一個香囊,她還當是自己做活兒時不小心落在何處了,沒想到,竟然……她一下慌了神,轉頭緊張地看向王宛琴,就見王宛琴突然站起身來,指着吳平就大罵。
“吳平,無非是你之前與我們金蕊有私情,我覺得你配不上她,做了回棒打鴛鴦的惡人,你居然因此記恨上了我和金蕊,還聯合了不知什麼人來構陷我?!”又轉頭看向溫鴻雲,“老爺,此人心性有差,品行不端,我看就應當立刻把他逐出去,免得在這裡危言聳聽!”
金蕊臉都要皺在一起,緊握的手指發白,聽王宛琴語畢,還是決定應和了她的話:“吳平,我們好歹情分一場,你怎可用我送你的物件來反口攀咬夫人!”
吳平被王宛琴颠倒黑白的話給唬住,一時不知該從何處辯駁起,就聽溫老夫人身旁突然響起一道帶着譏笑的女聲:“若王氏真是無辜,怎會想着要将人立刻驅逐。難道你就不好奇是誰要誣陷你嗎?”
是一直埋着頭随張嬷嬷侍奉在一旁的丫鬟,隻見她擡起頭來,那張臉,分明是溫儀君!
昨晚溫儀君已提前悄悄下山随張嬷嬷入府,之前衆人皆被吳平吸引了注意力,又與溫儀君兩年多不見,絲毫未察覺到她竟然暗中潛在了此處。
堂中一片喧嘩,王宛琴驚呼:“你不是在山上嗎?”
溫儀君走到堂前,面對衆人對她出現于此的滿面驚訝,也不急着解釋,繼續将鋒芒指向王宛琴:“還是說,其實就是你做賊心虛,所以不敢讓我們細查吳平,隻好将他趕走?”
“當年王氏聲稱吳平已經病死,阻攔我與吳平對峙,如今吳平卻安好無恙站在這裡,這不就是最大的證據,證明王氏與吳平另有勾結嗎!”
王宛琴見她出現在此,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隻能加大了說話音量,企圖在聲勢上壓倒溫儀君:“我已經向老爺說了,我當初也是受了吳平家人的蒙騙,才誤以為他已經傷重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