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曾在這裡度過無數夜晚,說着無關緊要的瑣事,分享着彼此的秘密,聽着壁爐裡的餘燼燃盡,直到困意徹底吞沒意識。
可這一晚不同。
這一晚,所有的言語都變得沉重起來,連沉默也開始變得難以忍受。
你終于深吸了一口氣,側過頭去看她。火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映襯得她的眼睛更加紅。
“漢娜。”
她聽到你的呼喚,偏過頭來看你,眼底藏着深深的疲憊和尚未消散的哀傷。
“回去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的聲音很輕,可是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認真,“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太逞強。如果可以……記得寫信給我。”
漢娜靜靜地看着你,眼神像是在努力将你這一刻的模樣刻進腦海裡。
許久,她輕輕點頭:“……嗯。”
窗外的夜色愈發濃烈。你們都知道,馬上就要到真正告别的時刻了。
可是誰也沒有再開口。
直到清晨,霍格沃茨門口,天色剛蒙蒙亮,初晨的微光淡淡地灑在蒼茫的地平線上,空氣裡透着夜雨殘留的濕意。
漢娜的父親站在不遠處,一臉疲憊卻不失穩重,正低聲與斯普勞特教授交談着,時不時點點頭。你們則站在石階前,腳邊是已整理好的行李。
對你來說,告别從來不是輕松的事。
漢娜的行李整齊地擺放在腳邊,拉杆已經被她緊緊握在手中,像是在拼命抓住最後一絲可控的東西。可她無法控制世界的軌迹,無法改變她的母親已經死去、她必須離開的事實。
而你也無法改變。
你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像是結了一層霜。許久,你從口袋裡摸出一盞小小的油燈。
它巴掌大小,外殼由溫潤的黑檀木與銀色金屬拼接而成,燈身雕刻着星星和羽毛的圖案,那是你用魔法一點點刻上去的。
原本想在聖誕節送給她,可是現在——你隻能在離别時交給她了。
“漢娜……這個送給你。”
她愣了一下,遲疑地伸出手,輕輕觸碰油燈表面的花紋。
“這是什麼?”她的聲音有點發顫。
“它叫護夜燈,能在夜裡幫你照亮一角。我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伴你。”你微微笑了笑,眼底藏着點溫暖的光,“而且,等你回來時,它會變成金色。不是簡單的歸來,而是等你确信自己安全了,真的回到家了,它才會變。”
你頓了頓,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鄭重地看着她。
“所以,你一定要回來,好嗎?”你一邊叮囑着,一邊伸手幫漢娜重新系上了圍巾。
你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強求什麼,可是這一刻,你隻希望她能帶着希望離開,而不是帶着純粹的悲傷。
漢娜看着你,眼裡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後,便毫無預兆地抱住了你,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緊,像是要把自己徹底埋進你的懷裡。
“謝謝你,克拉拉。”她帶着哽咽說道。
你閉上眼睛,輕輕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分别的重量。
這時,對未來的恐懼再次淹沒了你。
還不夠……
有些話,有些真相,如果再不說出來,你可能永遠不會有機會說了。
終于,你鼓起勇氣開口:
“漢娜……我很抱歉,現在和你說這些真的太自私了。可是……如果我現在不說,我怕我以後會後悔。”
漢娜松開了你,擡起頭,等着你繼續說下去。
“我想……我喜歡德拉科·馬爾福。”你幾乎咬碎了自己的舌頭,才敢将那個名字吐出口。
話語終于落地。而你的隐秘心意,也終于失去了所有保護,暴露在晨風中。
漢娜眨了眨眼,似乎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我知道這很荒唐——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過我。”
你看到漢娜睜大了雙眼,她完全沒意料你之前居然一直懷着這樣的心思。
但很快,她便恢複了以往的神情。
“克拉拉……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輕聲回應,帶着些許憐惜,溫柔得讓你差點落淚,“我知道這很不容易。我隻想說……你要小心,馬爾福不是簡單的人。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先保護好自己,好嗎?答應我!”
她握住了你的雙手,她沒有更多評價,也沒有更多質疑。隻是作為你最好的朋友,給予了最關切的回應。
“……我答應你。”
聽到你的承諾,漢娜的眉眼松動了不少。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松開了手,朝你露出一個帶着淚光的微笑。
“好了,克拉拉……别露出這副表情,你得給我一點信心。”她故作輕松地晃了晃你的肩膀,“你可是赫奇帕奇的新級長,怎麼能讓人覺得你會輸給馬爾福?”
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眶卻有些發熱。
“是啊……我怎麼能輸給馬爾福?”你低聲附和道,語氣輕柔,像晨曦裡微弱的風。
但你們都知道,這句話裡的意義,并不隻是輸或赢那麼簡單。
漢娜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父親,艾博先生已經放下了與斯普勞特教授的交談,朝這邊看了過來。是時候說再見了。
“克拉拉,我一定會回來。”她握緊了手裡的護夜燈,留下了讓人安心的承諾。
你看着她轉身走向了她的父親。艾博先生溫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後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
你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的身影被晨霧吞沒。你以為自己不會哭的,可還是忍不住捂住了嘴,任由眼淚模糊了你的視線。
當天夜晚,你獨自抱着膝蓋坐在寝室的窗台上,手心裡握着一個小小的玻璃瓶。
漢娜離開了,帶走了你們一起度過的溫暖歲月。可你無法阻止身邊的世界繼續變化,或許下一次,你也不得不面對突如其來的離别。
你低頭沉默地注視着那個瓶子——那是德拉科送你的便攜式記憶瓶。
許久之後,你終于低聲喚出那個名字。
“……德拉科。”
然後,它被打開了。
你回憶起收到這份獨特禮物的夜晚——德拉科·馬爾福是如何調侃你不小心把口令設置成他的名字的。
你看着他得逞般的輕松笑容時,雙頰是如何變得通紅的,那究竟是因為窘迫而産生的羞恥,還是因為情窦初開的甜蜜滋味,此刻你已經有了分辨。
那個毫無保留的吻,以及絕交之後那些暴露你其實有多在乎他的細小瞬間,讓你如今不得不正視這份感情。
之前你一直獨自承受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情感——此刻正透過溫熱的掌心,傳遞進了瓶身之中,裡面透出的光芒跟随着你的心髒跳動着。
這是魔法,又不止是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