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沒注意到你。”梁月茹漫不經心地道了一聲歉,随後直接坐在了徐洲野的對面。那裡已經擺了一份飯,她嫌棄地用手挪開,“食堂有什麼好吃的菜色嗎?”
徐洲野沒有解釋的耐心。
“江聽雨。”
徐洲野很少直接叫江聽雨的名字,他的嗓音經過變聲期的磋磨變得成熟,加上平時不怎麼開口,聲音裡帶了一點沙啞,叫人的時候會有一種名字都被摩挲的感覺。
江聽雨很喜歡聽他叫自己的名字,但絕不是在現在。
“我不。”
她明白他此時叫她名字的含義。
江聽雨從不會拒絕徐洲野,但是這次除外。
“你在耍什麼小性子?”徐洲野的眉頭蹙起來,兩人的視線直勾勾對上,裡面沒有任何情侶之間的旖旎,反倒是有股山雨欲來的陰骘感。
宴綏明顯從徐洲野的聲音裡察覺出他的怒氣,再幹坐着看戲有些說不過去,他嘗試着說兩句話緩和氣氛,但徐洲野明顯不領情,“這裡沒你什麼事。”
“她把我的衣服弄髒了,我還要上趕着給她盛飯?”
袖口上的湯汁已經涼了,江聽雨的手指都有些發冷。她攥了攥手,倔強地不肯示弱一點,“是,這裡隻有我們兩的事。我在你面前就是不該有脾氣,你讓我來食堂我就該來三樓陪你,你讓我去幫忙打飯我就該去。我在你面前,任何情緒都可以被忽略。”
徐洲野的眼神裡沒有一點情緒,甚至說話的時候嘴角都沒有什麼弧度,“她已經給你道過歉了。”
後半段的那些話,他并沒有回應。
江聽雨不想理會他的潛台詞是什麼,她諷刺地哼笑一聲,帶着一身的油膩味徑直離開了食堂。
這個油漬哪怕用洗手液都無法完全去除,檸檬的味道混合在原本的味道裡,聞着就讓人反胃作嘔。衣服上水漬的範圍在清洗之後擴得更大了,江聽雨取出最後一張紙巾,用力在衣服上摁了幾下,吸水的效果不是很好,她朝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眼,白色的校服變得透明,裡面什麼樣子都能朦胧看見。
很狼狽。
江聽雨拉上外套拉鍊,忍受着内裡濕漉漉的觸感。
徐洲野沒有上晚修,梁月茹也不見蹤影,但兩人存在過的痕迹還是擾得江聽雨心煩意亂。晚修一結束,她就收拾東西走人。
腹部的濡濕已經被逐漸适應,江聽雨出校門後掏出手機,賀敬森在一小時前給她發了幾張照片,叫她有時間的時候回個電話。
收拾好情緒,她立刻選擇了撥通,嘴角在聽見熟悉人的聲音後揚了起來。
她全然沒注意到角落裡的人,以及那人手中忽明忽滅的一點猩紅。
“喂。賀敬森。”
聽筒裡傳來猛烈敲擊鍵盤的聲音,連帶着幾聲壓抑住的咒罵,江聽雨立刻就知道賀敬森在網吧裡面,她提高了音量,試圖引起對面的注意,“有什麼事不能直接發消息說,還要打電話?”
“操。”遊戲結束,賀敬森丢下耳機,将手機貼在耳朵上,“發來發去的麻煩死了,直接說不是更方便?”
“外婆的鋪子有着落了,價格還可以,算是給出的最高價了。是個五十多的阿姨,說是等你回來的時候再簽合同。怕你來回趕不及,提前給你拍了幾張照片留念。”
“你還挺細心的。”
賀敬森哼哼兩聲,大咧咧往靠椅上一枕,狀似漫不經心問江聽雨道,“話說回來,你這一拖再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别是被大城市裡的什麼人勾了魂,想要撇幹淨月港的包袱徹底待在那裡了。”
“你欠揍嗎?”江聽雨上上下下拉動外套拉鍊,走的時候順勢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證件還沒到,我沒有證件就不能去學校報道。”
她一再重複這個事實。
賀敬森也問不出别的什麼,隻能和她扯些别的話題聊,最無聊的當屬“你放學了?”這種話。江聽雨沒好氣地回他,“你要不要看一看現在幾點了,我記得你們學校也是要晚修的吧,你怎麼跑網吧去了,這才開學第一天!”
“唠叨婆。”賀敬森在她尖叫之前把手機拿的更遠了些,他掏了掏耳朵,幾秒過後才繼續跟她說話,“月港可比他們南淮自由多了,你就羨慕我吧。”
“是是是,我羨慕媛媛都不會羨慕你,叔叔阿姨這個點要下班了吧,你再不回去就等着挨罵吧。”
江聽雨往樓下走,路上從書包兜裡掏出鑰匙開門。她打開手機免提之後放在床上,對面一陣雞飛狗跳聲更大更響,估計是賀敬森意識到時間不早了,着急忙慌往家裡趕去。
衣服還是濕的,上邊的味道很複雜,有江聽雨身上的沐浴露香,還有洗手液和湯水的味道。浴室的空間太小,她把衣服丢盆裡,接了水之後就蹲在地上開始搓洗起來。
“反正就剩這幾天了,希望可以安穩度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