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發出去消息啊,估計在和你賭氣吧。”宴綏随便敲了個标點符号過去,暢通無阻。他蠻不在意地聳聳肩,繼而抱怨起連綿不絕的雨。
徐洲野一言不發,在宴綏詫異的眼神中起身,将餐盤裡的菜倒了之後就往教室的方向走。
天色已經暗了,沒有大片絢爛的晚霞過渡,直接進入了黑暗之中。
徐洲野習慣從後門進教室,他的目光下意識落到靠窗的那張空桌子上,有人在那兒,但并不是江聽雨。
“誰他媽讓你挪這個位置的?”
搬桌椅的男生被徐洲野毫無鋪墊的聲音吓了一跳,剛擡起的桌子又砸回了地上。他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磕磕巴巴解釋,“班、班主任說的,這裡都沒人坐了,讓把這兩套桌椅搬到C棟去。”
“江聽雨坐哪兒?”
男生表情疑惑:“江聽雨?她已經轉學了啊。”
之前的焦躁感好像找到了源頭。徐洲野的心髒突然緊了一下,他這才發現屬于她的痕迹不知何時都被抹除。她的座位早就空了,抽屜裡連一張試卷都沒留下,後排她常翻動的書櫃也不剩一物。
隻有雨還在下。
徐洲野掃視教室一圈,周圍人并沒有多大反應,似乎早就知道江聽雨轉學的消息,此時正偷偷觀察着這邊的動靜。
他前面的位置已經空了,徐洲野不費多少力氣就把自己的桌子頂了上去,意思再明顯不過。男生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識趣地從後邊的空位閃身離開。
抽屜裡掉出來一張卡。
徐洲野立刻就認出是他之前給她的。
他清楚地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無聲息地消散,而且是他掌控不住的那種。
徐洲野有一瞬間的無措,複雜的情緒迅速在他的肺腑裡膨脹起來,剛進門的江清影好巧不巧就被他盯上。她們那一行人的談笑聲立刻就斷了,徐洲野的身影不斷逼近,直到她推至樓梯口、肩膀抵到牆上時才停。
“江聽雨去哪了?”
江清影不傻,一下就意識到徐洲野得知了江聽雨離開的消息,但她們兩個水火不容,她對于江聽雨的去處也一知半解,“不知道,她一直沒有在我家住過,也沒聽她跟爸爸說過。”
那雙陰骘的眼睛盯着她,一股恐懼感從腳底冒起,江清影絞盡腦汁搜刮腦袋裡關于江聽雨的記憶,“她、她前幾天從爸爸那兒拿走了她媽媽的平安扣,長這樣。”
她比劃了一下大小,“綠的,說是她媽媽的遺物,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她應該回了月港,她是月港人!”
她的反應不假,江聽雨也不會真的傻到把自己的去處告訴她。
然而徐洲野的無措也有一部分來源于此,他對她的消失無從下手。
無力感最讓人窒息,像是身體裡的一部分在某一瞬間被硬生生剜去,密密麻麻的酸脹感席卷全身,最後彙聚到小小的心髒上。
電話鈴聲将江清影從窒息的氛圍中解救出來,徐洲野毫不猶豫接通,撇下腿軟的江清影就往樓下走。外邊還在飄着小雨,但他顯然不在乎這些。
江清影往樓下看,看見的就是他踏雨而走的背影。
他和江聽雨都是瘋子。
電話是維修店打來的,徐洲野接到電話後就往店裡趕,打不到車他就跑過去,趕到店裡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地方是幹的,淩亂的頭發上不斷有水珠滑落,有一滴水珠從他眼角滑下,讓人以為是他流出來的眼淚。
“我這店也沒那麼快關門……”老闆嘀嘀咕咕說了兩句,在他陰沉沉的眼神注視下動作極快地從櫃子裡取出了他的手機。所有配件幾乎都被換了,至于裡面的數據還有多少保留,還得等徐洲野開機查看。
開機的十幾秒慢得像是過了一輩子。徐洲野點進微信界面,手機遲鈍的反應讓他暴躁地捶了一拳桌子。他的雙手肉眼可見在震顫,連密碼都輸錯了兩次。
裡面所有消息都停留在手機砸碎前的時間。
徐洲野又在江聽雨的聊天框裡看見了那條“我們。”
他顫抖着手點進去,看見了那條早早來臨、而他卻遲到的消息。
“分開吧。”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