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難得的休沐日。可圖越一想到昨晚答應林月白要去找道士做法事的事,清晨便早早起身,梳洗整齊,準備出門。
還未踏出院門,便見林生站在旁邊小徑上。
他正無聊地揪着梧桐樹的葉子,地上已落下一地殘葉,看樣子他站了有一會兒了。
聽見動靜,林生忙回頭,一見是圖越,驚訝之色掩不住,快步迎上前:“大人,這天色還早,往常休沐日都是小的服侍您起床,今日可是有什麼急事?”
圖越如實道出要去尋道士的事。林生聞言眉頭微皺,臉上寫滿不解,卻還是恭敬地說道:“這種小事交給屬下便是,怎麼能勞煩大人親自去跑?”
圖越口中禮貌推辭,心中卻暗想:平時你都要無故潑林月白髒水,如此關鍵時候,你不得趕緊找個道士把他封印起來,以絕後患?
心中腹诽歸腹诽,他也知道林生不會真這麼沒眼色,便擡腳欲走,卻被林生攔下。林生一臉懇切:“大人,城隍廟裡的道長一向主持城中大小法事,不如小的派人去請他來府上。您安心在府中等待即可。”
圖越看他一眼,神色遲疑,林生苦笑一聲:“大人既然吩咐了,小的自然盡職盡責,斷不會耽誤。”
“哎呀林兄誤會了,不是不信你……隻是此事太過蹊跷,又牽涉張家生死安危,我這才小心謹慎了些。”圖越話鋒一轉,見林生神色有些落寞,又補上一句,“不過既然你願意出面,那我當然樂得清閑,就交給你啦。”
說罷,他看着林生的樣子,忽地有些像哄朋友消氣的意思,便笑着邀道:“既然還早,不如林兄與我進屋切磋幾局?”
畢竟原著中二人就是因棋結緣,如今這邀約,算是盡力緩和氣氛了。
可林生卻連連擺手,婉拒:“大人既有正事在身,小的便不打擾了,還得吩咐下人準備迎接道長。”
說着,他從身後伸出一隻手,捧出一束潔白的茉莉花,低聲道:“本是為大人更換案頭之物,還請收下。小的告退。”
說罷轉身而去,連頭也沒回。
圖越站在原地,看着手中那捧茉莉,又望着林生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像是跟好友拌了嘴卻又說不清誰對誰錯。
他拖着步子回到房中,茶案上的綠釉陶罐中依舊插着昨日的新花,他看着手中這束新的,一聲歎息,像是洩了氣般坐下,将花一枝枝細細地插入瓶中。
“唉,這差事真不好幹。”他忍不住嘀咕,帶着任務與人打交道真不是一件美差。
【宿主完成任務即可回家,無需有心理負擔】
“哎?你怎麼又冒出來了?我這不是自言自語嘛……不過你剛剛說什麼?”
圖越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是系統的聲音,忙追問。
【該世界為書中世界,人物皆是程序設定,一切以任務為主】
“可是在我和他們相處的時候……他們跟現實中人沒什麼兩樣啊。我怎麼能……”圖越趴在桌上,語氣悶悶的。
窗外晨風拂來,花枝搖曳,一片茉莉花瓣順勢飄落,正巧落在圖越臉頰上,輕輕劃過,又慢悠悠地停在他指尖。
好癢。癢得他心底發慌。
他擡起身,盯着那片白淨的花瓣,輕聲呢喃:“那這花呢,它也是假的嗎?它是平台生成的數據?”
系統沉默。
圖越怔怔望着花瓣,像是陷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将他拉了回來:“喲,大人想什麼想得入神了?”
圖越一驚,回頭便看見林月白笑眯眯地站在門口,身後還跟着張二爺。
“怎麼,大人見了我們這般沉默,是不歡迎嗎?”張二爺打趣道。
林月白上前一步,向圖越解釋:“大人,昨夜一切安好,小的擔心張二爺在府中不安全,便自作主将他帶來,還請見諒。”
圖越這才回神,忙道:“哎喲,是張二爺啊,快請坐……”
話音未落,張二爺已大咧咧地落座,還伸手去撥弄陶罐中的茉莉:“沒想到圖大人還有這般雅興,大清早插花呢。這時節的茉莉可是稀罕物,居然得了這一大捧,啧啧,羨煞人。”
圖越讪讪一笑,眼見着張二爺玩得興起,把花瓣撥落了一桌,他心疼不已,悄悄将花瓶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張二爺也不惱,隻是意味深長地笑着。
林月白此時也在他身邊坐下,目光落在那瓶花上,語氣輕柔:“這茉莉倒是新鮮,不知是誰送的?”
圖越轉頭望他,見他面色平靜,仿佛隻是随口一問,便答道:“是林生送的。他……每天都會送來一束。”
林月白眉梢輕挑,笑容依舊:“哦,是嗎?”
圖越莫名覺得他此刻有些不高興。平時他一遇這情形早就去讨好順毛了,可今早林生轉身離開的背影還在腦中盤旋,令他心中一滞。他張口就想說:“林月白,我覺得你和……”
【警告!人設崩塌警告!】
圖越被迫閉嘴,擡眼看向張二爺,結果正好撞上對方一臉意味深長的笑,頓覺一陣發毛。
“咳咳,張二爺,昨夜可做了什麼夢?”他尴尬轉移話題。
聽到這個問題,張二爺也嚴肅起來,思索片刻,回答道:“昨夜……昨夜我睡的很晚,夢中的事有些記不清了。不過我好像夢到我母親了。”
聽到這圖越耳朵豎起來了,追問道:“然後呢?”
張二爺托着腮,望着天,接着說:“然後,就沒什麼了吧。我夢見還是小時候,她和我一起讀書寫字,我們玩的特别開心,後面她告訴我她要走了,不能陪着我了……嗯……就這些吧……”
說完他勉強笑了,還是擡頭望着天,不過圖越看見他的眼眶微紅,心下一動,沒說話。
就這樣靜默,三人各有心事,呆坐在茶桌前。
一陣腳步聲傳來,三人擡頭一看,林生來了。
“大人,事已辦妥,城隍廟裡的道長說要您尋一處寬闊地方,好做法事,最好是今日。”林生站在幾步之外,沒有上前,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
林月白冷哼一聲,雖不大聲,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