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甘心地纏着追要,“哥我都十七歲了,四舍五入就是成年了啊!”
年長者笑着揉亂男孩的頭發,男孩抱怨着要去阻止他的手。
“在哥哥眼裡你永遠都沒長大,還想喝酒,等你哥我什麼時候老的拿不起槍了就準你喝。”
“哥!”
周圍人潮洶湧,讓這個本來就不大的酒吧顯得更加擁擠,藍濡好像聽見唐擁淮嘟囔了什麼,但周圍噪音太大他并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唐擁淮皺了皺眉,往他這邊靠近了些,這回藍濡終于聽見他說了什麼。
“我才十四歲你就帶我喝酒,藍濡你算什麼監護人啊?”
藍濡覺得很好笑,“你是什麼正常的十四歲小孩嗎?正常的十四歲小孩不會殺人吧。”
唐擁淮好看的眉毛全皺在一塊兒,模樣像是個在抱怨自己不靠譜父母的孩子。
“三十分鐘,你要談什麼?”
藍濡放下酒杯問道。
唐擁淮擡頭看着他,突然覺得自己什麼也問不出來,心裡一陣煩躁。
他剛剛居然在想,想藍濡也像那個男人一樣,用帶着不容置疑卻充滿關心和寵溺的口吻,把他面前的酒換成飲料,然後責備他。
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藍濡不可能這麼做的。
他才不會用那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也不可能對自己做出這樣親昵的動作。
唐擁淮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麼氣,隻能狠狠瞪着面前的酒杯出氣。
他猛地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完,放下空酒杯的時候才注意到藍濡一直在看他。
“幹嘛!”
唐擁淮氣呼呼地看回去,藍濡卻什麼也沒說,嘴角好像輕微勾起了點弧度,似乎是在笑。
他剛才喝得太快,酒精滑過喉嚨留下一路燒起來的火花,全身都像是在着火一般。
唐擁淮拼命控制自己不能露出任何表情。
呸,什麼破酒!喝起來跟煤油一樣。
灼燒的感覺先是從喉嚨直下胸膛,把整個身體都燒起來後,又反向沖上他的大腦,唐擁淮突然感覺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但他竭力控制自己不準暈,期間還不停地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
身邊好像有人笑了一聲。
是藍濡在笑?
“一杯就醉了?”
那聲音好像離他很遠,隔着什麼迷幻的夢境,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耳朵裡。
唐擁淮的腦子實在暈的厲害,但他就是不肯擡頭看藍濡。
剛剛還想藍濡把他當個孩子一樣看的念頭,現在全部被當事人推翻,他此刻死活不願意讓藍濡看出自己醉了,然後把他看作是個不會喝酒的小屁孩。
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腦,讓他本來就矛盾的心理變得更加糟糕。
到底是希望藍濡把他當孩子,還是讨厭藍濡隻把他當做一個孩子。
唐擁淮也不知道。
最後,他還是沒能撐住排山倒海般的眩暈,伏趴在桌子上。
等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床上了。
唐擁淮看着床頭放着的一杯溫水發呆,然後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猛地看向門口。
果然,藍濡站在那兒看他。
藍濡其實才剛在這兒站定沒兩分鐘,唐擁淮就醒了。
這個小兔崽子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欠揍讨打的模樣,但今天看他這副氣呼呼的樣子,藍濡居然覺得還怪可愛的。
好比在逗一隻口是心非的貓咪。
爪子總是不安分地胡亂揮舞,但隻要你把它柔軟的肚皮翻過來,它又會露出乖巧的一面。
唐擁淮有些愣怔地看着藍濡斜靠在門口,身上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溫和随意,那雙曾經讓他無數次懷疑的深邃眼睛,此刻如同一片甯靜的大海,讓人一點一點沉淪下去。
從遇見這個男人起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都處在一種莫名的纏鬥之中,從一開始的抵觸懷疑到後來放下猜忌心但是心底仍然不服輸,直到現在,唐擁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抱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但有一點沒有變。
他希望看到的是藍濡更加真實的一面,不是那種雖然說着是來照顧他但其實眼底暗藏着不耐煩和打量。
他們之間真的可以沒有任何欺瞞,然後......
唐擁淮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發燙,好在已經有些過長的頭發将他那點不清楚的情緒藏得很好。
藍濡突然輕聲笑了下,“行吧,下次你還是喝飲料吧。”
“小朋友。”
他說完就準備出去,轉身的一瞬間,他像是又想起什麼一樣,回頭說道,“哦對了,你這一覺一睡睡了兩個小時,所以我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唐擁淮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什,什麼?等等你這是耍賴!”
藍濡搖了搖手指,“你喝醉後問了我一個問題,而我按照約定完全誠實地回答了你。”
那個時候藍濡也很佩服這小子,明明都喝得不省人事,居然還記得他們之間有約定,大着舌頭問他。
“藍,藍濡,你……為什麼要,來照顧我?你會,照顧我多久?”
“因為照顧你是我的任務,做完任務我就可以走了。”
藍濡毫無保留地說出了一切,他不在乎醒來後的唐擁淮是否會記得,又會怎麼想他,他們的約定是藍濡不能說謊,至于後果,并不在考慮範圍内。
“所以你是我的希望啊。”藍濡笑了笑,“至于會照顧你多久,按照那個家夥說的,應該得等到你十八歲那年,等你有能力面對任何危險,拿回你失去的一切的時候。”
背上背着的小孩沒再出聲,徹底陷入了夢鄉,呼吸均勻地打在藍濡的脖頸處,像隻毛茸茸的小動物一樣乖巧。
藍濡回想起那個畫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但唐擁淮卻咬着牙滿臉怨恨地看着藍濡。
他總有一天要讓這個狡詐,滿嘴不真誠的老狐狸露出真面目!再也不能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