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濡笑了，“怎麼？老子養了你這麼多年，在你眼裡我就是個騙子啊？”

唐擁淮依舊隻是笑，“你騙我的還少嗎？”

每一次模拟對決的假動作；口口聲聲說隻要自己赢了，晚餐就随自己決定，可一上桌又是豆腐魚頭湯。

還有，明明說了訓練結束後來接自己，結果等了兩個小時，訓練場的人都走光了他才姗姗來遲。

但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

唐擁淮很清楚，藍濡不會害他，如果藍濡想要他的命，早在他們剛相識的時候就可以輕松做到。

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一絲不安，患得患失。他知道自己這樣很有病，像個瘋子一樣，但一想到對象是藍濡這個同樣的瘋子，又覺得這樣才是合理的。

藍濡垂着頭看着手腕上的手鍊，唇角微微勾起，開口道。

“快點長大吧，小子。”

他明明沒有歎氣，神色一如往常，甚至比以往還要溫和，可唐擁淮卻覺得自己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遺憾和惆怅。

是錯覺嗎……

“得等你真正長大了才會明白，不要相信任何人。”

藍濡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在他微醺的時候，唐擁淮一向很喜歡他微醺狀态下的聲音，柔和又沉穩，但此刻這平日裡給他帶去無比安心的聲音，仿佛變成一把冰涼的匕首，在他胸口遊走着。

“既然不能在心裡百分百确認那個人是否會欺騙你，會對你有所隐瞞，那就不要抱任何的僥幸心理，不要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否則，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被背叛，被抛棄。”

“不、不是！我不是在懷疑你！”

唐擁淮有些慌張，他知道藍濡從來沒有真的騙過他，之所以每年都會，都會許那樣的願，其實隻是想要尋一份安心，畢竟，他隻有藍濡了……

“我知道。”

藍濡打斷他的話，“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包括你？”唐擁淮愣愣地重複着。

“對，包括我。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要為了别人要死要活的，你的命在你自己的手裡，也别随便發散你的信任，就算是我，也說不定那天會騙你。而且我總有一天會不在你身邊......”

“不會！”唐擁淮突然大吼道，“你不會！”

他慌亂又有些無措地看着藍濡，試圖在他身上找尋些安慰，就像以前一樣。

但就像以前一樣，像很早很早以前那樣，藍濡始終不肯真正走到他的身邊，好像永遠要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那種可以随時抽離出來的距離。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為什麼要把我往外推？

為什麼不願意靠近我！

唐擁淮憤恨地瞪着藍濡，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小獸，但是這一次，藍濡沒有來給他順毛。

他突然覺得很難過，一定是因為自己今晚說的這些惹了藍濡不開心。

對，藍濡就是這樣的，不高興了從來不說，每次都是自己發現他其實是不開心了，在生氣。

他這次一定也是不開心了，所以才裝成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或者是伊爾和唐禹同他說了什麼！又或者是那個複蘇之眼的問題！

唐擁淮下意識地找尋更多的借口，隻是為了壓下心理剛剛冒出一點的念頭。

那個念頭隻是一想，都會讓他感到遍體生寒。

藍濡……其實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有關“永遠”的承諾。

他猛地站起身，低垂着頭，死死咬着牙。

藍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跑走的影子裡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