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當我娘親?”她敢!他心裡當真是恨極,打量她真的裝很像麼?他花了好幾日功夫,和爹、書淨、姜婉,甚至是極域那邊,一點點察省,種種蛛絲馬迹。她可曾知道,自己是如何地為她竭力據理以争?如果不是自己,她這幾日随時能死上一死。真是愚不可及!她一定是被法等打壞了腦子。
誰有空理你!席明琇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說得這都哪跟哪,她想表達的重點是,“這授牒你需得換個方法收着,不能像法等那般,為表忠誠,還須自傷。”她用雙手把上半身撐起來,不小心扯了肋骨,疼得她呼吸乍停,行!能感覺到疼,證明自己還活着。
她竟然淡淡笑了,她在不置可否?雲傾朝叫她氣瘋!聽聽!聽聽她這語氣、這用詞。以為來到這裡幾天,就能變成這裡的人?休想!今日若不叫她把這股子裝腔作勢模樣給收回去,他定要想法子把她的髓海攪得天翻地覆!好結結實實地看清,她倒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正盯着她的手腕,外間姜婉又喊了一聲,“藥!”語氣已甚為煩躁。
“你先等着,我去拿藥給你。”他沒好氣地說罷,轉身出去。
再進來時,他手裡端着一碗湯,緩緩地散着淡淡的水汽,但是那味兒,“嘔!”席明琇剛剛那點兒就算受傷都掩蓋不了的溫婉端莊,蕩然無存,“這什麼味道?”
“活命的味道。”雲傾朝冷冷地說,随後闆着臉将那碗塞到她手裡,心裡卻稍微舒暢了些。
“什麼玩意兒?”她沒聽太清,這味道,這藥是不是有毒?是不是能揮發腐蝕性氣體?是不是專門腐蝕耳膜?一臉癡呆地将那碗湯水接在手裡,等一股更為濃郁的味道沖擊到她的天靈蓋,她又是一陣幹嘔,淚花飄了幾飄,那碗湯也在她手裡晃蕩着。猛得瞥見床邊擺着一塊手帕,她立刻将碗放下,拿起手帕擦了眼淚,再拽了兩個角出來,一邊一個角,火速塞住了鼻孔。
這當口,姜婉也跟着進來,不悅道,“怎地還未喝下?這湯散須在四分水汽時服下,藥性方能發揮。平時未醒着,倒是喝得乖巧,這怎麼醒過來了,反而矯情起來了?”說罷心疼地把碗收到手裡,再拉起席明琇一隻手,瞧着碗放穩了,才松開手。盯着席明琇一挑下巴,那意思是,還不快服下?
席明琇眼神驚恐,“這幾天你們就給我喝這個?”對面兩個人,表情鄭重,不像是合起夥來詐她。不過她還是想再争取一下,“不是,我倒底是受了什麼傷,患者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常點兒的藥你們沒有嗎?”這麼誠懇的眼神你們感受到了沒有?
“啧!喝不喝?!”姜婉單獨召出了尾巴,豎起來,尾巴尖對着她。
席明琇額頭突然開始疼,這個她熟!手帕還挂在鼻孔裡,心一橫,把餘下的手帕撩至額頭遮好了,一揚頭。然後敢怒不敢言地将碗重重還回了姜婉手上,帶點小脾氣地白了她一眼。這要是擱在我們那裡,投訴你信不信!
旁邊的雲傾朝,突然輕笑了一聲,席明琇看向他,“我到底造了什麼孽,你們給我這麼難喝的藥?在我們那裡,隻有農家肥才會發出這種味道。嘔!”越說她越覺得像。
姜婉撐開她肩頭的衣衫向裡看了一眼,一旁的雲傾朝雖然什麼都看不到,還是知禮的微微轉過頭去。
嗯,姜婉心下盤算着,兩邊肩頭還各有指肚大小的一塊地方,不通血脈,看來還需一日功夫,定可痊愈了,她今日還要再制了貼膏過來。然後不忘鄙夷地看了一眼席明琇,出去了。
席明琇沒防住她扒自己衣服,此時正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心裡腹诽,你們元獸有沒有禮貌啊,明天開始我要在領口處系一根結實的帶子。
一旁雲傾朝說話了,“你可知,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去了沐襄,把沐襄攪了個天翻地覆,更是拿到了授牃?”這些事情,她已經全都知道了,“現下,族戰一事雖然作罷,但三族之間卻更為微妙。”說着雲傾朝低下頭無奈地笑了。乾麟大陸三族共生的局面本不能改,這是三族從未明示的共識,每一個與這片大陸息息相關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在被隐隐地桎梏着。可是她來了,總在問“憑什麼”、“為什麼”的一個女人,竟叫她真的阻止了一些事兒,也真的促成了一些事兒。他奇怪她到底是用什麼做的,看她的時候,就見她也正望着自己。
見他望過來,她更坦蕩地瞧回去,慢慢吐出幾個字,“少年老成!俗氣!”剛剛他低頭笑的時候,她又一次考慮她該不該多管閑事。這孩子,唇紅齒白的一個,卻目光如炬;粉雕玉琢的一個,卻溫潤沉穩。“我早就想說了,你這樣很違和你知道嗎?”
“什麼?……和?”他不解,但直覺她在嫌棄自己。他有些負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