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來不及知道的是,之前她把自己的元星固封起來,形狀雖小,卻比夕半夏的元星多了七情六欲。乾麟大陸上的人之所以寡情冷性,是因為他們想更為專注地修煉,所以找到了一種能把人的大部分情緒都凝聚成核的方法,隻保留了血脈與人倫,而後才能有元星的形成。
在放生崖第一次打坐時,她就發現了,原來這人類的情感正是元星形成最主要的一種材料。正是自己的七情六欲才撐住了自己的元星,才沒有被吞噬掉,更能在一開始的那幾個時辰裡,反客為主,直接将夕半夏的元星給壓制了。卻因她到底是被召祭而來的,無法完全掌控規則,再加上姜婉在極域裡第一次見面就把夕半夏的修為給釋放了出來。想來如果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和方法,自己是完全可以将夕半夏的元星在那個時候就擾化了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種巧合,才讓她慢慢走到了今天。沐襄一戰後,她在雲宅裡休養期間,擾化了夕半夏的元星,那時候她終于補全了夕半夏的一些記憶碎片,才有機會叫她知道一些邏輯鍊條,一些陰謀詭計。
“趕快滾!”樞空一道元息劍指打過來,正好打在了席明琇的神門穴上,這禁制就算解了。席明琇一口血吐了出來,這是正常現象,那禁制正是随着這口血一并嘔出來的,便是化解了。左右撩了兩下裙角,還好因她防備着,吐血出來的時候,并沒有把裙子弄髒。
此時天色已經稍暗,樞空給她解了禁制,再不想去理會她。徑自坐在篝火旁繼續烤着他那隻鞋子。
“哼!算你有良心。”低聲說了一句。席明琇也不想再耽擱了,她準備找個地方,做她打算好的下一件事情。誰知剛把夕半夏的焚星爐收好,就聽見一旁傳來雲傾朝的聲音,他緩緩地,冷冷地問過來:“真的,是這樣嗎?”
他從暗處走進篝火的光裡,盯着席明琇的表情仔細地看着,再問一句:“你真的,還會這樣做嗎?”她要不要聽聽她自己在說什麼?
席明琇聽見他問第一句話的時候,身體整個是僵住的,是冷的。聽見他問第二句話的時候,心下沉思了一瞬,最終還是放松了,她回答他:“殺洛暹姬的,是我;利用季清帆的,是我;把法等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也是我。”她也想起了夕半夏最後的消失,隻有她一個人感應得到,隻有她一個人給夕半夏送别,隻有她感受到了夕半夏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瞬間,那磅礴盈沛的大愛與遺憾;她也想起了看到雲瀾蒼給雲傾朝修補經脈,半天不成功時,她忍着頭痛欲裂,将那法禅從夕半夏的記憶裡找出來,忍不住出手幫了……
她似乎回憶起了自己于那片黑色薄霧中一招結果了洛暹姬的感覺,手都在抖。她又憶起了看着季清帆化為齑粉時,自己的良心在抖。她還想起親手由法等後背血肉之中拿出授牃,她的肝膽都在抖……但是,她得忍,她必得忍着。她像是不怕死,又像是想找死般,開口道,“你娘親的元星,于我本就沒那麼重要!”
“拿來!”雲傾朝于火光之中,兩側臉頰有隐隐亮光,竟然,是哭了的。
她知道他在要什麼,原路把那隻琉璃盒再拿出來,被雲傾朝一掌劈過來,拿走。而後就再也沒回頭,他離開了。
感應到他真的走遠了,席明琇也站進了火光裡,定定地看着對面。樞空的鞋子早就烤幹了,此刻正在暖手,臉上又是一副得勝的笑容。既然他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
“又是你!”她席明琇記下了。他不過是前腳解了自己手裡的禁制,後腳又給自己另設了一個禁制而已。怕她從他那裡給雲傾朝争取的那些東西,會讓雲傾朝将恩情算在她的頭上?所以立刻将雲傾朝和她離間了?再将計就計叫雲傾朝拿到那琉璃盒,這樣自己就不會再動焚了夕半夏元星的心思,還能将主動權握到雲傾朝手裡?隻要他們确保雲傾朝站在他們那邊?
樞空知道席明琇這是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警告都給接收到位了。站起來雲淡風輕地喊了聲:開飯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