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院子剛建成,所以不是隻他們兩個人。周遭那些煜旻的工匠,有的說,夕王此番回到焉葭似乎和從前很不一樣了;有的參與着讨論說,也許是因着打敗了法等,所以在咱們眼中,夕王的強者氣勢更為明顯;還有的說,夕王是得了世子修升消息才回來的,定要一家人團聚了好好慶祝了才好。更有的,把這些時日以來,各族盛傳的說法都搬出來:什麼夕王因為擅自将沐襄的族長打敗,制造了那等慘景,此番定是被那匿世統禦的高人懲罰了;什麼夕王打敗法等之後,怕其報複,火速前往極域尋求高人庇護,這定是得了什麼保命的良計,才敢回來。
席明琇站在雲傾朝對面,那面容上是對他笑着的。但他就是知道,她,很不好。他看得十分清楚!她臉上寫着:我有好多話想同誰說;她臉上也寫着: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雲傾朝微揚袖袍,屬下得了暗示,立時叫那些圍着的人噤聲散去。院門前,倆人立了良久,直到遠處山澗中幾聲白宗崖的叫聲傳來。
“我同你要了我娘親的翠璃函回來,是替她不值,是希望,有人能記得她的那些犧牲。”這三個多月,他已經無數次想要說清楚這一點,他想得很清楚,席明琇的那些話,縱然有氣話,卻也是實話。他的氣憤,不是沖着席明琇去的,更多的是對自己,恨自己無法改變現狀。
聽了他這話,席明琇若有所思,自己,不也是他娘親所犧牲的其中一環?又有誰替自己不值?不過,都不重要了。想到此處,她把笑容重新擺在自己臉上。“你成功了?”她指得是,他的修升。聽她這麼問,雲傾朝的臉上多了一抹苦笑,他想實話實說,勉強成了。可是說了之後呢?他不知道。正自苦悶間,聽她又說,“難不成我們兩個是要站在這裡比拼誰的苦笑更苦嗎?”
他笑出聲來,暗自甩了甩頭,把那些多餘的想法甩了開去,然後自然地,牽了她的手腕,往院子裡走去。“來,看看吧!”
“什麼?”她有一瞬間的僵滞。
“你想要的院子。”他又自然地,松開了她。
“你……聽到我的想法了?”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先進來,趁天還亮着。”他很想看看她的反應。
她還是沒有動,隻是抱歉地看着他,她不想拒絕的太直接,但她覺得真沒什麼必要細看的,她回來隻想做一件事情。擡頭看了洞口,她不再猶豫,幹脆飛身而上。
雲傾朝想拉住她的那隻手,尴尬停在了半空。她是還在氣自己在極域裡說的話?還是自己現在這形象讓她感覺到陌生?總之雲傾朝心裡有種莫名的酸澀,一個人慢慢悠悠地沿着連廊走到棧橋,再拾階而上。走上去,就看見她停在那兩層簾幕之前,竹簾被工匠提前卷了用銅環挂起來,紗幔則是左右打開。她就站在那下面。
席明琇先是伸手輕觸了那層竹簾,然後又輕撫着紗幔,再用手指輕輕撚搓着那層布料,有亞麻的涼感,又有絨布的厚度,像是缂絲?又不完全是,因為透光性看起來不錯。
雲傾朝看着她,她還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