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月,你日日來襲擾老夫,老夫不與你計較罷了。你當知道老夫一直是手下留情,你也當知道以你的品階,想在老夫手下實打實活過十招,簡直是癡心妄想。老夫如此承諾,不過是想叫你知難而退罷了,你不自去找個安身立命之所苟活殘生,竟然還肖想前往明山明水?”
“苟活?哈哈哈哈哈……”席明琇的笑聲尖銳而痛苦,“你當我分辨不出你這老狗是在激我?你放心,我不僅不會被你激怒,相反,這段時間來,我在你手底下躲過的每一招,都算數!我倒要看看,你準備如何厚顔無恥地粉飾太平外加食言而肥。”
“你!”樞空伸出手指,抖啊抖的,“好!那就按你說的,再接老夫最後一招。”不等說完,遠在百裡外的四周樹木以及丈高的溪石眨眼間就全數襲來。至于為什麼是百裡之外的山石樹木,那是因為百裡内的,這幾個月間,早已被樞空給抄了個幹淨。
這招式在席明琇的測算之内,彈指間她将自己的身形拔高十幾丈。她其實清楚得很,自己這個玄元祖的品階在樞空的赤元祖面前,就如法等在自己面前那般,有如蝼蟻。她也看得出,樞空這一招,絕對有要去掉她半條命的打算。這三個月以來她早就消耗甚巨,所以她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縱然自己害怕到胸口像是被巨大的手掌快給捏爆一般,緊張到從牙齒到雙腿都在發抖,隻要能僥幸逃開這一招。哪怕樞空仍然不會給自己緣鑒,至少先給他背個出爾反爾的惡名,然後再做打算。
誰知,就在席明琇準備祭出諸雲訣用以抵擋樞空這招地象鐘時,她忽然遠遠地看見地上跑着一個人,那日見面時他穿着的,就是這身玄黃色的武袍。眼看着那些樹木的尖項要戳上他的衣角,席明琇的心狠狠一痛,她沒有任何遲疑,收起印訣俯身沖下去,在樹木聚攏的縫隙中迅疾穿梭而過,又擦着樹木群與地面間的縫隙掠過,她終于撈起了他,勉力貼近地面匍匐而行。一波又一波的樹枝刮破她的衣服,勾散了她的頭發,刺破了她的皮肉。空中樹木對撞後傳出霹靂巨響,巨石對撞後沙礫亂迸,數不清有多少石子鑽進她的後背。她将頭與他的頭偎在一處,她的雙臂環着他的肩膀,在地面擦行過一段距離後終于停下。四擊怪力亂流,聲響雜亂,但他就是聽得好清楚,她心跳的聲音,和那些碎石擊潰她皮肉的聲音。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臂也環緊了她的後背,瞬間就有碎石也打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咬牙死死忍着,他還想聽清楚,她也是如何在忍着,不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長老,傾朝封禁了元修!”書淨急急吼到。
瞬息間,空氣亂流間的所有樹木和碎石像是魔術般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而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溪水如常,月光如常。明琇和雲傾朝應為抵禦疼痛而缱绻在一處的身體,血水在他倆四周慢慢洇出了地面。
席明琇抑制不住嘔了半口血出來,之所以是半口,是不想自己的傷看起來很重,這樣,算不算逃下了這一招?眼前還有剛才那場華焰的殘影,原來樞空說的手下留情,是真的。她苦笑着,鼻子裡也噴了血出來,濺到雲傾朝臉上,他也恢複了一點點殘存的意識,看向她,好慘!他想收回手給她擦擦臉的,但是不能。把唯一能動的眼珠,死死盯在了她的臉上。她竟然,又在對自己笑。好慘!
“所以,那,那天,你上崖洞的時候才用走的?”一張口,血又湧出來。“你看!那老家夥,又利用了你。他又是在知道你過來了,才出最後一招的,對不對?呵,呵……”她看着他,咽血慘笑着,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