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商西绫的死,不該算在我頭上吧?”席明琇試探着問,記憶中她可是一來就被商西绫打了一頓,狼狽至極,說是差點兒被打死也不為過。看着商庚面上神色沒有絲毫的松動,她語氣裡又添了幾分耐心,再度開口,“您也說自己很久沒有出世了,所以這中間的各種周折,您真的清楚嗎?商西绫不是我殺的,是季清帆,他本是……”
“可安钰”商庚打斷了她,“确是死在了你手裡的!”
席明琇吐出一口濁氣,挺直了脊背,所以說,商庚并不是要為愛女讨回公道,而是要為主子表祭他的忠誠。
席明琇雙手背後,看着面前商庚的臉由黃變白,由白變灰,再由灰變成暗紫,身形緩緩頹落到地面。是的,她出手了,老者品階遠沒有自己高,所以自己随意地一出手,就足以拿捏他的性命。
席明琇這段日子,一直在琢磨一套配得上自己經脈禦形的招數,她發現這裡的人打架,不管所用的招式叫什麼名字、以什麼形式出來,有什麼傷害,不過都是在利用能量。天下能量不出五行,聲光電風水熱輻核,而所有能量逃不出唯一的一個規則,就是要動。
與其考慮力量懸殊與招式間的相生相克,不如想辦法讓能量不發生轉移,所以息止術就這樣讓席明琇給琢磨出來。依着席明琇自己的理解,就是在對手所處的位置制造一塊相對真空的範圍出來,對手本欲使出的元息之力能夠在須臾間立時凝固,而且品階越高的,受到的傷害越是巨大。
不過,這息止術練着練着,也是叫席明琇發現了弊端,一是耗費的元息相當巨大,持續的時間也是由元息之力渾厚與否決定的;二是這息止術沒有什麼傷害性,最多是讓人感覺到元息之力無法調配的自苦。這個結果席明琇很能接受,高下相傾、大成若缺,這些道理她都懂。
所以此時此刻,這息止術拿來對付一個一心隻想表忠心且品階沒自己高的老者,實在是再合适不過。不過一會兒,商庚臉上的顔色已經過了四五番,席明琇不忍看,收了手。
“老爺爺,我無意傷您。但是您把徐安钰的死挂在我頭上,我也不願接着。”看着商庚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席明琇百般無奈,“說得明白些,徐安钰從來到這裡就已應是死了!還有那個玄玉,我不知道讓您感恩戴德的究竟是他們兩個當中的哪一個。玄玉死了,我活下來,不過是一個結果罷了。說回他們兩個,活下來的是玄玉,在徐安钰眼中您又何嘗不是幫兇!對徐安钰,又公平嗎?”
商庚突然幾聲恸哭,“翎尊!”手掌深深扣入泥土,而後一聲嘶鳴,竟然化為一隻白羽墨翎的蒼枭,沖天直上,快要挨着雲霄時飛勢戛止,然後一頭栽下來,看樣子竟是要尋死。
席明琇心煩意亂,一揮袖袍,幾道元息化作幾團素羽,疾襲而上,将那隻蒼枭密密實實地裹了,将它平平安安地給接了下來。素羽化去,那蒼枭虛弱地伏在地面上,隐隐地能看出剛才那老者的身形。“何必呢!”席明琇輕聲地說了,不知是在說那老者,還是再說自己。她擡起右手放在心口位置,自己此刻情緒起伏比較大,心口一陣一陣地悶痛。
此後的一段時間裡,席明琇就把商庚移回茅廬的卧室中養傷。而她自己就将餐廳裡的六把杌子并在一處,鋪了被褥做暫時起居之用,然後就是不間斷地繼續修築自己的經脈。七天前,席明琇終于順利地第一次将元星引入她剛剛修築好的經脈中,到今天為止,元星正好在所有的經脈中都遊走了一遍。
緩緩睜開眼睛,此時陽光剛好從山牆和屋檐的縫隙之中穿進來,灑在廚房的窗邊屋角,将那處曬得如同鑲嵌了一道金邊,晃得席明琇幾乎不能直視。放下雙腿,趿了鞋子,席明琇略活動了活動有點僵直的後背,然後走到那處陽光的邊上,伸出手,用手心接了陽光,暖暖的。
屋子裡另外傳來一陣極為緩慢的腳步聲,席明琇隻是轉過頭,靜靜地注視着廚房的門口,好一陣子過去,商庚終于是出現在了席明琇的視線裡。席明琇看了一會兒陽光,再向商庚所站的位置看過去,竟看不真切了。隻好擺了一個淺笑在臉上。
“你将老夫照顧得很好!”說罷商庚拱手行了一禮。
“您已經謝過我了。”席明琇讓開窗口,身後竹架子裡那幾個籮篦的紗巾已經全掀開了,裡面都是一隻隻空的陶盞,“全讓我吃光了。”席明琇給商庚指了一下。“您應該還能做出來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