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周圍的綠化做的非常好,現在正好是吃過晚飯的時間,有很多家庭帶着小孩子遛彎,又或者跑步,遛狗。
雪村透真一路看着他們,時不時摸一把路邊上帶着牽引繩的秋田犬,就這樣來到了公園。
公園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人,大部分孩子都被家長拉回去吃飯了,這邊的公園也有秋千,現在還沒人跟他搶,于是他不客氣的坐上去,自己一個人蕩秋千。
四周很安靜,隻有秋千搖晃的吱呀聲,雪村透真閉上眼睛聽。
沒過一會兒,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直到他身後,他轉頭去看,隻見一個戴着墨鏡和黑禮帽的男人站在他身後,男人身材健碩,穿着一身黑西裝,見他回頭于是問道:
“你是雪村透真?”
來人竟是伏特加。
既然伏特加來了,想來琴酒就在附近默默觀察。
他知道琴酒這次來是幹什麼,他以八雲律的名義給烏丸蓮耶寄了封自薦信,言辭懇切的想要加入組織,卻‘不小心’洩露了一些信息,一些八雲律這個圈外人不知道的屬于組織内部的核心機密,而給烏丸蓮耶寄信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暴露了一些問題。
知道自身暴露的烏丸蓮耶,一定會來清除掉八雲律這個障礙,但在清除之前他要調查清楚,為什麼八雲律會知道這些核心機密,是不是組織裡的誰告訴他的?
于是,琴酒這個得力幹将被派來處理這件事。
他不可能直接逼問八雲律,這樣隻會打草驚蛇,甚至魚死網破,所以琴酒選擇從八雲律唯一的兒子入手。
想要套話,就必須先獲取信任,但琴酒又哪是什麼會溫聲細語哄人的主?于是,伏特加被推出來試水。
“我不是雪村透真,你有什麼事嗎?”雪村透真原本正在晃蕩秋千的腿停了下來,側着臉警惕的看着他。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伏特加頓了下,耳機那邊沒有指示,伏特加硬着頭皮演,知道自己被當成壞人了,他臉上努力堆起微笑,企圖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可怕。
“我是你父親的同事,平日裡聽他提起過你,今天下班後他還說要去米花町壹町木,好像要買什麼東西來着,你們買了嗎?”
“哦,是爸爸的同事呀,怪不得穿着黑西裝呢,我爸爸平時也喜歡穿西裝。”聽伏特加這樣解釋,雪村透真好像有點相信了,順着他的話說道。
“我見你爸爸最近挺忙碌的,一下班就走了,是帶你出去玩了嗎?”伏特加扮演着‘同事’這個人設,好似閑聊一樣問道。
卻沒想雪村透真根本不按他的思路走,歪着頭不解的問道:“叔叔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呢?我一次都沒去過爸爸上班的地方。”
伏特加腦袋上流下一滴冷汗,這孩子看着年紀小,卻意外很機警啊,“那是因為,因為......”
耳機對面傳來冷淡又平靜的聲音,一直監聽着這邊情況的琴酒冷冷說道:“照片。”
意識到自己拖後腿的伏特加額頭上留下一滴冷汗,連忙反應開始補救:“啊!是你爸爸他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看,我應該沒認錯吧?”
說完,為了表示自己話裡的可信度,伏特加還從西裝内側口袋裡掏出兩張照片。
“可是爸爸沒有給我拍過照片。”雪村透真說道。
伏特加拿着照片的手一僵,但很快他難得機靈的想到,八雲律有查看家裡監控的習慣,于是說:“你爸爸說是看監控時覺得可愛,所以就把照片洗了出來,所以你才不知道。”
雪村透真探頭過去看,照片裡的他躺在家裡的沙發上,正端着一盤小蛋糕品嘗,看起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張居家照。
雪村透真坐在秋千上晃蕩着腿,稀奇的捧着照片欣賞,“拍的好好。”
還好糊弄過去了。
伏特加隐秘的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說的已經夠全面了,除了懷疑八雲律為何會把照片給同事,應該再找不出槽點,但這種事的理由怎麼說都可以,還不是任他編。
“但是......”
即便知道沒有破綻,伏特加的心卻還是不由自主提起來。
“這張照片的拍攝角度呢......是客廳落地窗前吧?但很奇怪,我家裡這個位置可并沒有攝像頭,而且我家的監控不可能拍出這兩張照片。”
“怎麼會呢,是你記錯了吧。”伏特加下意識反駁道。
雪村透真眼睛向左上方瞟,一隻手撐住臉回憶着,“之前我去過家裡的監控室,畫面四邊都是平整的,但是你這兩張照片四周卻有桶型畸變。”
伏特加知道他在說什麼,仔細看了手裡的那兩張照片四邊,确實有很輕微的畸變,但偏差很細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伏特加也是聽他說了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一個問題,八雲律家裡的攝像頭用的是圓罩型鏡頭,但他偷拍雪村透真時的設備卻是矩形鏡頭,這種鏡頭會讓照片的四邊産生畸變,他竟然把這個給忽略了。
這個小孩兒的眼睛是照相機嗎?這麼細小的差距都能發現。
監聽器後面的琴酒,原本等待時敲打着扶手的指尖微頓。
難道,這個孩子竟然有類似朗姆的能力?
雪村透真聽到不遠處傳來響動,汽車開門的聲音在這片寂靜中格外明顯,他看見公園外入口處一輛黑色轎車的車門被打開了。
表演了那麼久,正主終于出現了。
逆光下,他隻能看到這個人身形很高很壯,這個人的影子将他的身體完全籠罩,長發從帽子下一直到腰際,現在昏暗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到琴酒的臉。
從黑暗裡走出來的男人一步步走進,像鼓點一樣敲擊人的心髒,讓人感到莫名壓抑。
“喂,小鬼。”
低沉的聲音震得雪村透真耳膜發癢,月光從右斜方切入,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雙锃亮的皮鞋,和被西裝褲包裹的修長小腿。
黑色風衣逐漸走入視線,最後是那張,從黑暗中走出的,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
一一19年前的琴酒。
銀發尚未及腰,随意的垂落在肩胛處,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流光,一米八的身高雖然不及日後的壓迫感十足,卻依然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般鋒芒畢露。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眼睛,與日後如出一轍的冰冷,隻是少了些歲月沉澱的陰鸷,多了幾分銳利的鋒芒。
雪村透真抑制住顫抖的感覺,脊背竄起的顫栗順着尾椎炸開,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期待。
像是饑餓多年的吸血鬼終于喝到了新鮮血液,他壓住自己快要揚起的嘴角,讓自己的眼神帶着恐懼的看着對方。
來了,終于來了。
不枉他大晚上的還找理由出來晃秋千。
等你多時了,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