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血腥角鬥她也許看了,也許沒看,眸中黑沉,無喜無悲。
隻記得有人提醒她該上場了。千機雪不會賭鬥犬的狀态,五毒谷瞬發毒藥做的很好。她一步一步走去,算着時間,可能隻需要幾秒。她來到鬥犬面前,卻見血紅的眸子,和仿佛風吹過一般的,“謝謝。”
千機雪微微睜大眼睛,一個黑色的牌子露出一角,她幾乎瞬間想到之前見過的……這是決賽,他們在争奪的就是這塊牌子,上面沾滿血肉。
那具身體也在此刻轟然倒下,像個龐然大物。
可他們死去的時候,卻隻剩皮包骨。
千機雪看着他,良久才眨了一下眼,緩慢離開。
鬥犬界傳聞,如果鬥犬遇到一位心狠的藥劑師,打出的是一根毒針,能夠最快的結束他們的生命,在最後之際頭腦恢複清明,這便是——善終了。
他堅持了一會兒,将那句謝謝送到她耳邊,方才閉眼。
倘若此生不幸,也終有幸。
他們被冠上鬥犬之名,自五毒谷出去,走上鬥獸場,或是死在鬥獸場,或是獲得最後一份榮耀,但無論勝負,即便勝利也會像垃圾一樣扔出,變成亂葬崗上點綴的屍骨。
隔間内一人差點讓茶燙了嘴,他緊盯着千機雪的身影,要不是那小子昨天敗下陣來生死不詳,他當真以為是澹台钺。
跟他作對的時候便是這樣如出一轍的表情,太犟了。
不過那家夥好像有妹妹……有趣有趣,右翼子嗣艱難,還有一個居然落于五毒谷,是天要亡啊。
他端起那杯茶,也不怪茶水燙嘴了。
——
“阿言,你哥哥的屍體……你要不要看一眼?”
被稱為阿言的男子赤裸着上身,有一身健碩的肌肉,其上布滿深深淺淺的疤痕,一米五的床看上去都有些放不下他。
過了一會兒,“誰幹的?”
“好像是五毒谷裡的藥師……”
他睜開眼,此人眉眼濃黑,無端的有股煞氣。“知道了。”
…………
這一天終會結束,又遇到了運送屍體的小車。
千機雪想起那瘦如人幹的屍體腰上挂着的代表最終勝利的黑牌,他們從生便在這裡,從這裡出去,最終也回到這裡,有始有終。
身體最終的歸處便是那個小池塘,魂歸故裡。
天際不見光,少年的眼睛黑沉沉的。
——
千機雪照舊該練劍練劍。
也許心中多了一些沉重的東西。
随口編的拿來哄雲川的話突然成了真的,可她當時隻是不希望死的是自己,誤打誤撞圓了别人的心願,未免受之有愧。
不想。
然後不看。
“……”慕瑾宸靠着竹子,看千機雪練劍。
心不穩,劍也愈發急。可又不完全發洩,總是察覺了又很快控制住自己不再放縱。
這怎麼行啊,心裡有事要說,有氣要發。
都憋着……
千機雪沒感覺自己有什麼進步,忙起來就不去想,就能蒙蔽自己。她知道自己狀态不對,也許應該出去散散心,能好一點。
那天千機雪出去,一身血回來,不過精神狀态好多了。
五毒谷内危機重重,不能亂逛。千機雪不當回事,她瞎逛很多次了,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威脅。
她誤入了一片狩獵場。
破空的利箭聲擦着耳朵,頭皮緊繃讓腦中隻有跑一個念頭。就算人跑得過箭又如何,體力是有限的……隻要跑,就是獵物了。
心底有一個聲音,可人不能做獵物……
千機雪一時不查,被刺破了肩膀。差點就穿了。
腳步聲慢慢臨近,“死了嗎?”聲線如稚童,是個剛及笄的小孩。
千機雪咳出一口血,趴着不動,她在賭會不會有第二箭。
對方上來抓着她的肩膀想把她翻過來,千機雪趁機抓住她的手,掙紮間雙方就地滾了幾圈,然後手起刀落。
林中,少年抽出腰間的刀。
君寒天把同樣的話回敬給狩獵場的主人。
——
一炷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