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道長你先忙，外面來了很多上香的人，我得去招呼一下。”

姚大連靈堂都沒進，轉身就出了堂屋，加入到外面的牌桌上去了。

王嬸啧啧兩聲，“無為你要我陪你嗎？”

江無為搖搖頭，“您去和嬸子們嗑瓜子去吧。”

“行，那你要是一個人待着害怕就喊我哈。”王嬸說完也離開了。

江無為輕笑一聲，搖搖頭進了屋子。這種事情她看得太多了，生前不敬父母，死後大辦喪禮的人大有人在。

說到底，這些表面功夫，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罷了。

江無為低垂着視線，避開床鋪上安靜躺着的姚阿婆。從褡裢裡掏出需要用到的工具。

長明燈點燃，香敬上之後。開始埋頭書寫姚阿婆的生辰八字，邊寫邊念着洞玄靈寶救苦妙經。

寫完這些之後她順便畫了些安息符，往生符。

昨天之前，江無為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之說的。

但是今天，祖師奶奶确确實實在她眼前出現了。加上突然出現，神秘莫測的葉南星。

還有她的眼睛，江無為感覺，應該隻有她一個人可以看到屋子裡彌漫的那股黑氣。

以往總聽師傅念叨，有些人，死得太過不甘，就會産生煞氣。

這種時候，她們就需要小心對待，避免一些意外情況發生，導緻起屍。

以前江無為覺得師傅講鬼故事吓人，但是現在，她覺得這屋子裡可能就是師傅說的煞氣。

江無為提心吊膽了一晚上，就怕她這邊念着往生經，那邊姚阿婆突然爬起來給她一巴掌。

好在一晚上無事發生，中途她還出去喝了一碗綠豆湯。

直到天色微亮，守了一整夜的村民們開始散去。

江無為也結束了一整晚的工作，她收拾好東西，與姚大交代了一聲，“姚阿婆的房間門窗要關好，不要進了野貓。”

姚大連連點頭應是。

村裡辦喪事，需連着守三夜。江無為晚上還得來，所以天一亮她就回道觀補覺了。

姚家院子裡，姚大送走村民後，錘着肩頭也轉身回屋睡覺去了。完全忘記了剛才江無為交代的事情。

喧鬧了一整夜的小院，此刻終于安靜了下來。

村裡流浪覓食的野貓，從牆頭跳進了院中。辦酒席的地方，總是能撿到一些食物。

野貓在院子裡轉了一圈，躍進了開着窗透氣的靈堂裡。

姚阿婆的床頭正對着窗口，野貓跳進去時正好落在她蓋着白布的頭頂上。

野貓爪子勾動白布，露出了平躺在床上，幹瘦的屍身。它被桌上擺着的貢品吸引，踩着貓步走到供桌上，叼起燒雞轉身跳出了院子。

安靜的房間裡，隻剩下半張臉露在外頭的姚阿婆。

夏日的陽光總是熾熱，天剛亮不久，刺眼的陽光便透過窗戶照進床頭，照在那安靜蓋着白布的屍身上。

也不知是風刮的還是怎麼的，原本露出半張臉的屍體，此時白布又蓋得整整齊齊。

……

江無為回到道觀，進屋時看見葉南星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悄悄退出房間，轉身去了師傅的屋裡補覺。

她是被餓醒的，早上太困，忘記吃早飯了。

十八九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餓得慌。

江無為揉搓着眼睛出了房門，洗漱完去廚房做飯。等她吃完才想起來，好像忘記叫葉南星吃飯了。

道觀外，葉南星微蹙着眉頭，眼神定定看着山下。

樟樹上的吊死鬼，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她将自己的舌頭全部收回嘴裡，雙手緊緊抓着草繩，縮近茂密的枝葉中。生怕自己晃動一下驚到了端坐在樹下的女人。

江無為在道觀裡找了一圈沒見到人，走出正殿才看到葉南星。

她站在殿門口朝外喊道，“葉南星，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飯？”

葉南星朝她招了招手。她屁颠颠地跑了過去。

“山下可是有事發生？”

不知道對方問的是什麼事，她隻好把最近村裡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包括昨天晚上去超度亡魂。

葉南星聽完她的講述，點點頭，這才回答了先前江無為的問題，“我不餓。”

江無為發現對方還穿着昨日那一身衣服，想起來自己沒給她準備換洗的衣裳。

“你穿這麼多，會不會熱，我給你拿套夏天的衣服？”

葉南星看了眼小道士身上的那身道袍，閉了閉眼，“不必，你的衣物，我穿不合适。”

她雖然一個嫌棄的字都沒有，但是江無為就是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奇怪的是，她幹嘛要在意别人嫌不嫌棄啊。

反正她都窮慣了，整個青山鎮，誰不知道天一觀師徒兩是窮鬼。

江無為有些失落地回了房間，繼續補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