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魏石也不是一個很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慧娘道:“你忙活吧,我要去河灘洗衣裳了。”
魏石點頭。
兩日積攢下來的髒衣不少,慧娘端着木盆就去了,盆裡還放了皂團和棒槌。
花塢村外有條小河,河灘上基本都是村裡的婦人,這個點正是出門洗衣裳的時候,她們成群結隊有說有笑的,慧娘自覺就找了個人少的地方,默默開始忙活起來。
不過有人還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和旁邊的人戳了戳胳膊:“诶,那就周家的小寡婦。”
旁邊婦人也看了過去,慧娘生的好看,走哪裡都是焦點,那婦人撇了撇嘴:“是招搖呢,難怪。”
慧娘目不斜視充耳不聞,就隻忙活手上的事,不多會兒,夏荷也過來了。
夏荷嫁給了王家,男人叫王永成,婆婆姜氏,前兩日正是夏荷請慧娘去家裡吃酒,這會兒看見人,就徑直走了過來。
“慧娘。”
慧娘猛地擡頭,見是她,便朝旁邊挪了挪。
夏荷笑道:“你咋一個人在這。”
慧娘扯了扯唇:“除了你,也沒人願意和我一塊兒了呀。”
夏荷沉默了一下,道:“你别理她們。”
“嗯。”
夏荷也開始搓衣裳,但她似乎有些猶豫,過了好半天才道:“李秋收那事我知道了,怪我。”
“和你沒關系,你也不知情。”
夏荷咬了咬唇:“其實也有……那天我之所以請你去吃酒,便是我婆婆主動說的。但是慧娘,我真不知道她的打算……”
慧娘動作一頓:“你婆婆,姜氏?”
“嗯……”
慧娘懂了。
“難怪呢……她和趙媒婆關系挺好吧。”
夏荷愧疚極了:“算是吧,不過我真的不知道趙媒婆打了那個心思……對不住啊……”
慧娘把手裡的棒槌敲的用力了幾分:“算了,和你無關,我不怪你的,不過荷花,我之後可能不去你家了。”
夏荷立馬點頭:“我明白的!但咱們還是好朋友,以後在這見就是!”
慧娘剛要說什麼,河對岸忽然走來一個人:“喲,這不是周家小寡婦麼,心可真大啊,這就出門來了?”
慧娘一擡頭,認出來了,這是韓氏的侄女,李秋收的表妹,韓莺兒。
韓莺兒喊韓氏一聲姑母,自然是一個鼻孔出氣,所以見到慧娘便要刺上兩句。
“夏荷,你可是才出嫁不久正經人家的小媳婦,别和什麼人都待在一塊兒,小心染上些壞德行!”
慧娘猛地又狠敲了下棒槌:“是麼?你倒是說說,什麼壞德行?”
韓莺兒冷笑:“整個村裡都知道了,勾引男人的壞德行呗,還能是什麼……”
慧娘不怵她:“你憑啥說是我,我半夜給李秋收灌了酒拖着他來的?我壞德行?你一個沒出嫁的姑娘家,一嘴一個勾引,你姑母也是個罵街的潑婦,我看你們韓家的德性也好不到哪裡去!”
韓莺兒變了臉:“杜慧娘!你再說一句!”
“耳朵聾就算了!”慧娘也徑直起了身,将衣裳往盆裡一裝,對夏荷道:“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夏荷還來不及說話,慧娘便冷冷看了一眼周圍人,端着盆轉頭就走。
頓時,背後的蛐蛐聲成一片。
夏荷急道:“你們、你們為啥這麼說慧娘,她又沒得罪你們!”
有人撇嘴:“她今兒勾引李家的,保不齊明兒就勾引有婦之夫了,寡婦都是這樣的,荷花,你少和這樣的人往來。”
夏荷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端着盆也自己走了。
村裡的寡婦不止一個,她們也不是對所有人這麼大惡意,更多的還是因為慧娘生的實在是招搖,個個心裡都有些酸。
更是擔心自家那個沒出息的管不住自己的腿。
河灘上的蛐蛐聲卻還是不減。
慧娘氣沖沖的,又折返回去了。
魏石這會兒剛才準備開始和泥壘牆,遠遠便瞧見一個小小的但氣昂昂的身影,他剛要開口,砰地一聲,慧娘就獨自沖到了院裡。
門還被摔了一下。
看也沒看他一眼。
魏石默默将話咽了回去,繼續幹手裡的活計。
慧娘把木盆徑直扔到了水池邊,眼眶又有些紅了。
不過她一向是氣來得快,消的也快,在院裡吹了會兒冷風。
情緒就好多了。
一牆之隔,她聽到了磚頭碰撞的聲音,慧娘這才想起院外還有個人呢。
她抿了抿唇,忽然喊:“魏石。”
魏石頓了一下:“在。”
“你剛在怎麼不喊我?我都忘記你在這了。”
魏石:“……沒……來得及。”
慧娘抿唇,猜到剛才自己的失态肯定被他看到了,有些難為情。
她捧着臉坐在院裡的小闆凳上,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
“魏石。”
“嗯。”
聲音有點低,被風吹散了。
“魏石!”慧娘擡高了聲音。
“我在……”
慧娘這回聽見了,她糾結地問道:“我想再砌個洗衣用的水池子,從後山引山泉水過來,你覺得能做麼?”
魏石愣了一下,目光忽然順着她的後院朝山上看。
山泉麼?
他家院子旁邊,倒是就有一口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