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院門關上之後，她一掃之前的憔悴疲憊，精神煥發地招呼冬棋道：“快快快，快把我的夜行衣找出來。”

……

青竹巷，明宅。

明弈拉開窗戶，把鳳婵音這個不速之客放進屋中，接着去點了燈，順便把金樂趕去了外間。

燈火漸亮，一間充滿男子風格的房間映入眼簾，饒是鳳婵音再是不拘小節，此刻也終于覺得自己此行有些唐突了。

其實，她可以明日再找個人去醉仙樓報信，讓明弈不要空等的。

可她想都沒想，就選擇自己連夜也要跑這一趟，她想親自和明弈說一聲，她要回家了，怕是得有一段時日不能出來了。

“丞相府雖然是我家，可我對那裡一點都不熟悉。”鳳婵音解釋道，“所以在我摸清府裡的守衛情況之前，是輕易出不來的了。”

“因為有些突然，所以我來告訴你一聲，向沈萬金坦白的時間，得往後延一延了。”

明弈沒有說，這麼一件小事，其實不需要她親自跑一趟，找人給他傳個話就行了。

他神情溫和地道：“好，我知道了，恭喜你，終于能回家了。”

見他神态自然，語氣從容，鳳婵音心中那絲微妙的不自在很快就消失了，開心地和他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說完了令牌之事，就開始說鳳婵韻來别院之事，說完了鳳婵韻，又開始說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

她不滿地抱怨道：“還是姐姐好，姐姐才念着我，知道我的傷好了，立馬就央了母親來看我。”

“大哥哥就沒有這樣，這麼久了，都不說來看看我，這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呢！”

從她褒貶不一的評價中，明弈聽出來和她關系最好的，應該是那個去了别院的姐姐和沒去别院的哥哥，前者是異母所出，後者是同母所生。

“哎，原本我是家裡面最小的那一個。”她有些憂愁地道，“從前家裡也隻有一個韓姨娘，是個很溫柔的人。”

“可這些年，家裡面又添了好些人，除去母親生的四弟弟，聽說我還多了兩個庶弟、兩個庶妹。”

“這些弟弟妹妹們，都是在我去明月觀之後才出生的，我都還沒見過。”

“也不知道他們聽不聽話，乖不乖巧。”

明弈看得出來，她對回家這件事情，心中除了歡喜和期待，其實還有一些不安，畢竟對她來說，丞相府差不多算是一個陌生的新家。

環境是陌生的，部分家人也是陌生的，這個新家，是需要重新去融入和磨合的。

或許，鳳丞相當初把鳳婵音安排在别院暫住，不止是為了讓她安靜養傷的緣故，怕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明弈寬慰道：“鳳家是詩書禮儀之家，你們家的孩子，自然都是知書識禮的。”

鳳婵音笑着瞅他道：“你怎麼突然說話這麼客氣？好假。”

明弈：“……”他這不是在安慰人嗎？怎麼就變成了假客氣？

他也不說那句“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了，不然會顯得更假客氣，最終隻得無奈地笑了笑。

鳳婵音眼見時間已經很晚了，就沒再和他繼續說閑話，辭别道：“我該走了，等過段時間我能出府了，就來找你，我們再去約沈兄。”

說完她又想起什麼，道，“你若是有事找我，又不方便去丞相府遞消息的話，可以去城東的保之堂醫館留個口信。那裡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明弈聽完，心中不由又浮出了一絲奇怪之感，直覺這個保之堂是個和百棌莊的民宅一樣的地方——鳳婵音的秘密據點，鳳家不知道的那種。

他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抛到一邊，先應了一聲“好”，然後才道：“其實今晚你要是不來，明日我也打算同你商量，将邀約萬金的事情延後的，順便也向你辭别。”

“我要出一趟遠門，原本打算後日啟程，既然今晚見到你了，那我明日就要出發了。”

這是鳳婵音沒有想到的，她問道：“你要去哪裡？是回洛州嗎？”

她記得，他是洛州人。

明弈搖頭道：“不是，是去雁州。”

“過段時間，是我老師的生辰，我許久不見他，打算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不等鳳婵音詢問，他就接着介紹道，“我的老師曾在朝中擔任太傅一職，如今雖然隻是一介白身，可對朝中之事很是了解。”

“我想，他對你們鳳家的事情，也會略知一二。”

他點到即止，“我此行，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你，等我的好消息。”

鳳婵音驚訝道：“你的老師，是前任太傅顧羨璋老先生？”

明弈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