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她都已經對回家這件事情不抱期望了,也沒等到誰來看看她。
若說她心裡沒有怨怪,那肯定是假的。
可這段時間以來,她見到的每個兄弟姐妹,都說非常想念她,也曾想過要去看她,隻是都被長輩們給攔了下來。
鳳婵音聽出他們說的不是假話,心裡的怨氣就消減了一些。
此刻聽到鳳婵韻為她幹出的傻事,她心底最後的那一絲怨氣也徹底消散了。
“如今你總算是回來了。”鳳婵萱感歎道,“你要是再不回來,婵韻都要出閣了,你就趕不上她的喜酒了。”
鳳婵音才聽了鳳婵韻為她所做的事,正稀罕姐姐稀罕得不行呢,聽到鳳婵韻的婚事,一點沒覺得高興,隻覺得不知道哪來的臭男人要把她的姐姐搶走了。
“聽母親說,和大姐姐定親的那人,是個極會讀書的,中了今年的榜眼。”她萬分挑剔地道,“不是狀元,說明才學不是最頂尖的那個,不是探花,說明也不是長得最好的那一個。大姐姐溫柔貌美,品性上佳,家世顯赫,才學能力更是樣樣不差,這門親事實是定得倉促了些,父親母親應該再多看看的。”
鳳婵萱被她逗得不行,笑道:“你這話說的,世上哪有樣樣完美的人啊?人家庾翰林已經是京中數得上名号的少年郎了,與婵韻極是相配的。”
“在說什麼呢?什麼配不配?”被議論的正主突然插到兩人中間問道。
鳳婵萱笑道:“你怕不是有順風耳,正說到你,你就來了。”
“說我什麼?”鳳婵韻好奇道。
“說庾大公子配你差了些,該找個狀元郎給你做夫婿。”鳳婵萱揶揄道。
鳳婵韻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羞惱道:“要死了,拿這事兒取笑我,你自己的婚事還比我早幾個月呢!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鳳婵萱澄清道:“你可冤枉我了,可不是我在操心,是你的好妹妹在替你操心,她說啊,必須得是一個既有狀元郎的才學又探花郎的容貌的絕世公子,才配得上她的姐姐。”
鳳婵韻聽完,瞪了瞪鳳婵音,道:“小姑娘家家的,瞎操心。”
鳳婵音此前還真沒有和姐姐聊過這樁婚事,趁着這個話題已經說起來了,她索性直接地問道:“姐姐,你喜歡那位庾公子嗎?”
鳳婵韻被她問得愣了愣,半晌才道:“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來,都是門當戶對最重要。誰還會管我們的心意如何?”
這聽着不像是喜歡的樣子啊!
鳳婵音追問道:“姐姐不喜歡他嗎?那為何還要定下親事?難道父親和母親去議婚時,都沒有問過你的意願嗎?”
“問了的。”鳳婵韻道,“父親和母親自然不是專斷獨行按頭按頭嫁女兒的父母。議親前,母親帶我去見過的。”
“我也沒說不喜歡。”她解釋道,“因為根本就談不上喜歡和不喜歡。我就見過他一次,話都沒說過幾句,對他的了解都是從别人嘴裡聽來的。”
“他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與我定了親的陌生人,誰會平白喜歡上一個陌生人啊?我可不是見色起意的人。”
鳳婵音更擔心了,這聽着,那位庾公子定然是沒什麼“色相”的了。
“姐姐不喜歡,那就把這門親事退了!找一門更好的。”她當機立斷道,“以我們鳳家的身份地位,你難道還不能尋得一個如意郎君?”
鳳婵韻覺得她傻得可愛,根本說不通,都懶得和她解釋了。
鳳婵萱開口道:“你想錯了,正是因為我們這樣的身份地位,所以才更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挑選人家。”
“我們這樣的人家,男孩的使命,是讀書考科舉,做官謀事業,女孩兒的使命,是嫁入世家高門,拓展姻親血脈。”
“兩者雖然形式不同,但是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皆是為了延續家族的興盛,維護家族的榮耀。”
“而且,兄弟們或許還有别的退路可走,即使讀書沒有天分,練武沒有根基,可隻要不是太過荒唐,家裡總能給他們謀一份差事。”
“實在很不成器的,也不要緊,隻要不當敗家子,家裡依然會供養着他們。”
“可是我們女兒家不行,我們最多最多,也就能在家裡待個十幾年罷了,出嫁之後,生死榮辱皆寄托在夫家身上。再好的娘家,也不會養着女兒一輩子。”
這些話鳳婵音不愛聽,她也不認為作為女子,就隻能依靠着夫家過活。
娘家又不是養不起,憑什麼不能養着女兒一輩子?
她問道:“這些是姐姐自己想的?還是其他人告訴你的?或者,根本隻是外面一些人雲亦雲的無稽之談,姐姐聽了之後,就信以為真了。”
“以我們家如今的地位,也用不着拿女兒去交換仕途資源了,怎還會勉強兒女親事?”
“況且,不管是大伯父大伯母,還是父親母親,都不是隻疼兒子,不疼女兒的人,大姐姐和萱姐姐若是不滿意自己的婚事,為何不與長輩們明說,盡力為自己争取一番?”
“連試都沒試過,怎知就不行呢?”
鳳婵萱和鳳婵韻對視了一眼,覺得她實在是太天真,她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是一件沒有争取餘地的事情,大概也隻有等鳳婵音自己開始議親之後,才能明白了。
鳳婵韻想,婵音如今也十七歲了,距離議親也不遠了。在此之前,還是不要讓她過早地知道這個殘酷的真相,徒增無謂的煩惱。
鳳婵音不知道她們二人的心中所想,見她們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隻随口地敷衍了兩句就轉開了話題,她更加認定,鳳婵韻的未來夫婿是個醜男人了。
她想,大姐姐的這門婚事還沒問過她的意見呢!
她,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