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婵音在醫館傳遞了消息之後,就耐心地等在府裡,照常上着她的騎射課和琴畫課,用她嘈雜難聽的琴音折磨着兩個妹妹。
鳳婵韻雖然口頭上說不嫌棄她的琴聲,但是來了兩次之後,就再也不來了,理由是她要多花一些時間在管理庶務上,練琴這事就先徹底停一停。
鳳婵筝和鳳婵蔻年紀還小,學琴的時間也短,暫時還不能學她那招,隻能繼續忍受鳳婵音的魔音穿耳。
鳳婵筝小聲對鳳婵蔻道:“你說,我們要是和先生提議,讓她給我們和二姐姐分開授課,她會同意嗎?”
鳳婵蔻非常佩服她的勇氣,但是不想同她一起去戳老虎鼻子,回答道:“先生同不同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姐姐會不會同意。”
“她年紀老大了才開始學琴,本就不樂意别人拿這事說嘴。要是她知道你嫌棄她琴聲難聽,想分開學琴,你猜她會不會打你?”
鳳婵筝被她說得有些怕怕的,但又不太相信鳳婵音會因為這事打人。
她不認同道:“你這話才是讨打!又說她年紀大,又說她脾氣不好愛打人,二姐姐又沒打過你我,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鳳婵蔻本是好心提醒她,此刻見她不僅不領情,還倒打一耙,生氣道:“不識好人心!我看你是忘了她在侯府胖揍鳳卓譚的畫面了。你惹了她,你自己挨打不要緊,可别帶累了我。”
鳳婵筝本就心裡打鼓,才想拉着鳳婵蔻一起的,現在被她潑了一盆冷水,更不敢去和琴夫子提了,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鳳婵音,羨慕道:“要是我也是母親生的就好了,母親對誰都好,對二姐姐尤其好,二姐姐要什麼,她都會依。”
鳳婵蔻覺得她簡直是在白日做夢!誰不想從正室夫人肚子裡生出來?可也要有那個好命才行。
她們能碰上安氏這樣的主母,既不打壓妾室,也不苛待庶出子女,在這破爛糟糕的時代裡,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她們二人自認把聲音壓得很低,再配上鳳婵音叮叮咚咚的撥弦聲,以為鳳婵音肯定是聽不見的,可惜鳳婵音耳朵太好使,不僅聽見了,而且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她聽到前面的那些“分開學琴”“年紀老大”“脾氣不好愛打人”等話時,隻覺得好笑又好氣,還真有點手癢,想給她們一人來一個腦瓜嘣,可聽到後面鳳婵筝的感慨時,卻生出了一股心有戚戚焉之感。
她還希望自己是安氏的親生女兒呢!
可惜目前的種種迹象皆表明,她極有可能不是安氏親生的。
但她轉瞬又想,是不是親生的有什麼要緊?反正母親對她的好,和親生的也沒什麼差别!
她看着鳳婵筝和鳳婵蔻把頭湊在一起,像是又要開啟新一輪的嘀咕,就重重地咳了兩聲,揚聲道:“你們要是再敢說什麼‘年紀老大’的話,我可真要動手打人了。”
她這樣突然出聲,又擺明了之前的話她都聽見了,鳳婵筝兩人被她吓得立時呆住,臉忽而漲得通紅,忽而吓得慘白,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像兩隻受驚的鹌鹑似的。
鳳婵音覺得好玩極了,她惡聲惡氣地道:“我耳朵可靈着呢,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我要告訴母親,讓她罰你們跪祠堂、撿佛豆。”
主母罰妾室和庶出子女跪祠堂、撿佛豆的典故,是她和鳳婵韻小時候從其他府裡聽來的,有一陣子,她經常拿這事吓唬鳳婵韻,把鳳婵韻氣得哇哇哭,鳳婵音覺得老有意思了。
不過,她也就是氣氣鳳婵韻,從不會把姐妹之間的矛盾當成一件正事拿到父母面前去告狀,更不會慫恿安氏苛待姐姐。
而且,她就是告了狀也沒用,安氏很少會插手小孩子之間的事情,知道她們今天吵明天好的是常事。
現在,鳳婵音當然也隻是在同鳳婵筝兩人開玩笑,拿話吓唬吓唬她們,自是不會真的去安氏面前告黑狀,用罰跪、撿佛豆這麼惡毒的事情折磨兩個妹妹。
可是鳳婵筝和鳳婵蔻不知道啊,兩人分辨不出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已經快要被氣哭了。
即使隻是玩笑話,她們也覺得這話太傷人了,兩人心裡委屈極了,眼眶紅紅地瞪着鳳婵音,最後還是沒忍耐住,課也不聽了,琴也不練了,抹着眼淚跑去找安氏訴委屈去了。
鳳婵音見她們的反應和鳳婵韻小時候的反應一模一樣,覺得更好玩了,就像是被觸發了什麼機關一樣,隻要她一說那句話,她們就會做出“眼紅”“掉淚”“跑到安氏面前哭訴”等一系列的固定動作。
不得不說,她和鳳卓诩不愧是兩兄妹,兩人都一樣的毒嘴毒舌、惡趣味,把弟弟妹妹們逗哭了,不僅不覺得愧疚,反而還覺得好玩兒。
正院裡,安氏被兩個小女兒哭得頭疼耳朵疼,正好琴課的時間也快結束了,就讓人把鳳婵音喚來,答應會幫鳳婵筝和鳳婵蔻做主,讓鳳婵音給她們道歉,這才止住了兩人的眼淚。
鳳婵音到了正院,安氏就嗔怪她道:“好好的,你說那些話氣她們做什麼?”
“她們作為庶出,本就比旁人要過得更艱難幾分,你還拿這事說笑,你說你讨不讨厭?”
鳳婵韻在這件事情上也堅定地站兩個小妹妹,氣罵道:“還以為你長大了,就沒有以前那麼壞了,誰知道你還是一樣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