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條理清晰地分析道:“昨天是我們事先有準備,才打了你爹一個措手不及。”
“今天時間如此倉促,再加上你爹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次的護衛隻會更多,防守隻會更嚴,我們這麼貿貿然地沖進去,簡直就是在自投羅網!”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成功救出了人,那然後呢?你打算怎麼辦?也把人藏在地下室裡和周嬷嬷做伴?從此讓他們一直過着見不得陽光的日子?”
鳳婵音當然知道他說得都有道理,但現在時間緊迫,容不得她慢慢思慮,從長計議了,萬一明弈和趙十六此刻正在經受審訊拷打呢?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她得先趕緊把人救出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是與父親攤牌也好,對峙也好,求情也好,隻要人沒事,其他的事情就都好商量。
“這些我都知道。”她請求道,“師兄,你再幫我這一次,這次之後,我再也不拿過去的人情綁架你了。”
星時冷笑道:“原來你知道你一直在用人情捆綁我啊?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我上輩子欠你的。”
“不行。”他冷酷道,“你昨天已經說過了,人情的事不再提。”
鳳婵音見他不吃這招,就沒再多說什麼,善解人意地道:“是我讓師兄為難了。行,這次我就不讓你們涉險了,事是我惹下的,也應該我自己去扛,這次,我自己去!”
說完這話,她不再耽擱,立即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館,态度之決絕,身影之蕭索……總之,非常之悲壯!
空時有些不忍心道:“師兄,我們真就讓師姐一個人去啊?她會不會有事啊?而且,師父要是知道我們沒保護好師姐,一定會生氣的。”
星時冷笑道:“她去自己家别院,能有什麼事?你還是先顧着自己吧,你可沒有一個丞相爹給你兜底!”
“可是……”空時還是擔心道,“她那個丞相爹本身就不太靠得住啊,不然師姐也不用自己辛辛苦苦查身世、查刺客……對了!對了!刺客!師姐還被刺殺過呢!”
星時被他說得心煩不已,本就動搖不定的心現在更加動搖了,他瞅了瞅醫館外面,已經看不見鳳婵音的身影了。
星時明白鳳婵音這次不是在耍花招騙他,而是真的要一個人去闖别院!他不由得氣惱地跺了跺腳,還是帶人跟了上去。
能怎麼辦呢?他們就這麼一個師妹!師父就這麼一個女弟子!
要是讓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鳳婵音涉險卻選擇袖手旁觀,怕是要把他們逐出師門!
飛出醫館的鳳婵音不快不慢地騰躍在街道屋頂之上,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嘴角勾了勾,在原地略停了停,等後面的人跟上了,才又開始趕路。
一路上,星時都悶不吭聲地生着氣,不願理會鳳婵音。
鳳婵音安撫氣呼呼的師兄道:“放心啦,再怎麼說那也是我親爹,若是被抓了,大不了我就和他攤牌,一定能保你們沒事的。”
星時嘁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和他攤牌?一定要先去冒險救人再攤牌?”
“進了你爹的眼睛,讓你爹記住了清風觀,這能叫沒事?他不派兵剿了清風觀,就是祖師爺保佑了!”
鳳婵音再三保證她爹若是派兵圍剿清風觀,她一定第一個攔在鹿靈山腳下,絕不放一兵一卒上山!
她耐心地解釋道:“攤牌也是要時間的,萬一在這個時間裡明弈吃了苦頭呢?所以,得先把人救出來,再考慮攤不攤牌的事情。”
“更何況,攤牌的結果可能是我把我的底牌洩露幹淨了,但父親那裡卻依舊不肯給我一句真話,繼續把我蒙在鼓裡。”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讓自己這麼被動。”
她說得還算合乎情理,星時挂了半路的臉色好了一些,但是依舊不肯和她多說話。
救人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他們雖然說着話,但是腳下一點沒有慢下來,二十來個人,飛快地穿梭在街頭巷尾,身形快速而輕巧,不過一刻鐘,就趕到了别院外圍。
鳳婵音已經不知道這裡還能不能算是一座别院了,與其說是别院,還不如說是她爹私設的一處刑獄。
天子腳下,公然私設刑獄,簡直是目無法紀,知法犯法!她的父親大人可真是好樣的!
鳳婵音對自己父親的為官之道充滿了懷疑,覺得她爹這樣猖狂的行徑,簡直是完全沒把朝廷律令放在眼裡,為官不仁,他這個宰輔怕是當不了多久,就要拉着鳳氏一族一起回老家去了。
她心裡有很多問題,但此刻不是探究她爹究竟是個好官還是惡官的時候,救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