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一片安靜。
雪枕擦了擦指腹沾上的水珠。
純淨水是俱樂部提供的,得益于俱樂部精益求精的服務,瓶身從小冰櫃裡拿出來的時候還帶着冷氣。
有點冰手。
沒人說話,雪枕擰了擰眉頭,把自己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不可以嗎?”
他眨了眨眼,又長又直的睫毛在臉頰落下一小片陰影。
“咳咳……”
紀凱還在喝水,似乎是被雪枕的話驚訝到,不慎嗆了一下。
手上還拿着熱毛巾的跟班趕緊給他擦。
“你懂這個?”
紀凱平複呼吸,難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他上下掃了掃雪枕,從白生生的臉到褲腿下細伶伶的腳踝,有些發笑。
細胳膊細腿的,也會玩球,程誓也不管管?
還是說,他們知道自己想……
話在紀凱舌尖繞了一圈,又咽下去:“真的假的?”
别再是程誓拿他當猴耍,想給自己的小男朋友尋開心呢。
紀凱皮笑肉不笑。
他現在不光是看對面那個窮鬼不順眼,看程大少爺也很不順眼。
“我當然會,”雪枕攤開手:“已經是下半場了,而且……”
“這裡也不止我一個人,不是嗎?”
雪枕的表情十分誠懇。
他的視線從紀凱身上挪開,掃了掃包間裡的衆人。
雪枕的眼型偏圓。
杏仁眼,形狀飽滿,瞳色又黑,看人的時候顯得很無辜。偏偏眼尾是微微上挑的,睫毛又長又密,小扇子似的一掃一掃,無端帶出一股欲說還休的意味。
看着無辜得很。
紀凱尚且保持沉默,程誓站了起來。
他走到雪枕身邊,長臂一伸,姿态十分熟稔地攬住後者的肩膀。
“他會啊,怎麼不會?”程誓扯了扯嘴角,給雪枕撐腰:“我教的。”
紀凱嘴角抽了抽。
他的視線從程誓堪稱英俊的眉眼略過,又落在那隻自然而然攬住雪枕的手臂上。
而後者微微歪着頭,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明明是在狐假虎威。
這對狗男男!
紀凱算是徹底懂了,不管程誓和那個窮小子認不認識,他帶過來的小男朋友是認識這個窮小子的。
程誓是不管自己有沒有被戴綠帽嗎?
紀凱冷下臉,瞥了幾眼仿佛置身事外的齊鹜。
倒是命好。
“原來是這樣……”紀凱咂舌,感覺一陣牙酸:“那也行。”
他揮揮手示意跟班,讓跟班把東西交出去:“下半場你來計分吧,不會擺球在旁邊等着就行了。”
程誓要給自己的小男朋友撐腰,紀凱怎麼會主動拂了他的面子。
紀凱也有點想看看,如果小男朋友給自己丢了臉,程誓會是什麼反應。
雪枕點頭。
他從跟班手上接過手套,仔細擦幹淨指尖,戴上手套。
尺碼稍大些,愈發襯得他指節修長,手腕纖細。
雪枕漫不經心地掂了掂彩球。
上次玩球還是在一個龍傲天逆襲打臉世界,他負責扮演一個豪門炮灰,在女主面前給龍傲天難堪。
他們當時也是比賽,還下了注。
台球頗有些分量,在雪枕掌中來回滾動的時候卻顯得很輕盈。
系統可以輔助任務者,在涉及專業性十分強的劇情節點的時候,但雪枕不太喜歡被系統接管身體。
所以那個劇情節點……是雪枕現學的。
“可以開始了嗎?”
齊鹜率先打破沉默。
程誓和雪枕進來的時候,他并未表态。現在中途要換裁判,他也依舊神色冷淡。
或者說,連今天來找茬的紀凱他也沒放在眼裡。
齊鹜身量高,和程誓差不多,看人的時候微微垂眼,燈光灑下來,在深刻冷峻的面孔上鍍上一層冷冷的光。
他不說話,存在感非常低。但當有人注意到他的時候,才能恍然驚覺原來他也生了一張頗為英俊的面孔。
從氣勢看,竟比紀凱更像個有錢人家的少爺。
雪枕去看紀凱。
後者果真又是一陣冷笑:“好啊,等會就開始吧。”
下一杆剛好輪到紀凱自己,他随手把用過的手巾扔到跟班懷裡。
紀凱調試球杆,雪枕則俯下身,先跟班一步取出球袋裡的彩球。
上一球是藍色球,記五分。
雪枕回想了一下,見位置被占,就把藍色球放在上一球的位置上。
紀凱挑挑眉,沒說話。
他俯下身,球杆直指母球,把離得最近的紅球擊入球袋内。
斯諾克的規則是先擊中紅球才能打彩球,紅球清空後再按照順序清空彩球。
紀凱不斷調整位置,試圖對準目标球。
雪枕站在半身開外,比了比,發現紀凱的目标球是黑色球。
黑色球計分七分,是彩球中得分最高的。
不過在黑色球前還橫擋着兩枚紅球,卡在一個堪稱刁鑽的角度,并不方便對準。
但紀凱沉住呼吸,眉頭緊鎖,手腕不斷帶動球杆調整位置,很像那麼回事。
雪枕若有所思。
紀凱能提出和齊鹜比斯諾克,肯定是對自己的技術很有幾分信心的。
他當時扮演的炮灰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