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金婆婆就跟他說了,成親前簡如就還住在這。
這是李老夫人的意思。
一個是因為簡如在這住過,能熟悉一些,再一個因為簡如爹娘都不在了,他家裡也沒親近的親屬了,簡如自己也沒從村裡出嫁的意願,就安排他在這裡出嫁。
李老夫人已經和李員外說好了,讓簡如認他做義父,這樣從這裡接親就名正言順了。
金婆婆問簡如的想法,說有啥不願意的,時間還夠,還可以商量。
村裡有人成婚,簡如是見過的,但沒那麼多講究,他對這些不太懂,但也明白這是李家的好意,便說:“都聽老夫人的,我沒意見。”
金婆婆又問,“老夫人還讓我問你,成婚的日子是定在了三個月後,你有啥想法不?”
簡如本來就擔心這婚事有變故,一聽這時間,下意識就問:“怎麼那麼久?”
金婆婆取笑地“啧啧”兩聲,“這是着急嫁人了?”
簡如臉通紅,“不是……。”
金婆婆數着手指頭給他解釋,“成親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按規矩本來前頭還要納采、問名、納吉、請期,光這些就要幾個月,咱是把前頭這些省了,可有些可不能省,這也是為了你好。”
簡如不解,金婆婆笑着道:“你總得給二公子點時間,給你置辦聘禮吧!”
簡如“啊”了一聲,磕磕巴巴道:“我不要聘禮也行……。”
金婆婆忍不住笑,摸他腦袋,“傻孩子,那怎麼行,你沒爹娘了,可這些也不能省,該要的就要,自己把得牢牢的,這都是你以後的倚持。”
簡如明白了,點了點頭。
金婆婆又道:“這段時間,得把你們兩的婚服趕出來,還有喜被也得做出幾套,二公子那屋子也得拾掇了重新布置,婚宴上的事兒更多,”她打量着簡如,“你這身上頭上的首飾也得抓緊時間置辦了,衣裳裡裡外外的也得多做幾套,三個月的時間說起來多,其實還不大夠用,都得緊着來。”
金婆婆一口氣說完了,見簡如默默聽着,半天沒說話,就用肩膀撞了撞他,問:“想啥呢?”
簡如沒吱聲,看着金婆婆,嘴角慢慢翹了起來,笑了起來,那雙眼亮晶晶的,特燦爛。
他心裡高興,說:“我好幾年沒穿過新衣裳了。”
金婆婆先是一愣,然後才又是好笑,又是心軟地道,“你啊,真是……。”
面對這麼個純真的孩子,她本來準備的場面話全都說不出來了,就隻在簡如額上點了點,笑道:“看給你美的!”
快到莊子時,金婆婆拉住簡如的手,囑咐他,“二公子我從小看到大的,你和他好好過,以後錯不了。”
簡如點頭,眼睛裡很堅定,“我會待他好。”
等到了莊子,簡如就又住進了原來的屋子。
金婆婆給簡如帶來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子,給他介紹說:“這是在李家伺候二公子的,叫小甯,這幾個月,就讓他在這裡陪你,你有什麼事就招呼他給你做。”
簡如打量這孩子,長得挺機靈的,見他看過來,就給他行了個禮,脆生生道:“簡哥兒好。”
簡如也回了個好。
金婆婆打發小甯去廚房燒熱水泡茶。
簡如望着小甯背影直到出門去,到底忍不住問道:“二公子這會兒忙嗎?”話裡意思是想去看看人家。
金婆婆聽了,瞪了他一眼,說:“哪有未婚夫妻婚前就惦記着見面的,人家二公子守禮,昨日就回鎮上家裡避開了,你也得按規矩來!”
簡如在金婆婆面前丢臉丢慣了,也不在乎這一星半點了,心裡有點失望,他自己也沒弄明白哪來的,隻讪讪笑了笑就過去了。
晚上小甯幫簡如安頓他帶來的零碎,簡如不大習慣有人伺候,而且他帶的那些東西都破舊得很,他怕惹人瞧不起。
但小甯搶着做,也沒表現出什麼嫌棄來,簡如就隻好讓他收拾了。
第二天,金婆婆把他安頓妥了,就得回去。老夫人那邊還得用她,不能總留在這邊。
簡如在這裡跟金婆婆最熟,她一走,他就像孤鳥被留在了窩裡,直把人送上了車,看着金婆婆沖他揮手讓他回屋,卻還是等車沒影了才回去。
這之後,就像金婆婆說的,簡如基本沒怎麼閑下來。
一天天的,布料鋪子的掌櫃的、裁縫、首飾鋪子的,一趟趟過來,簡如就像個陀螺似得,被小甯拉着忙活。
好在小甯天真可愛,還愛唠嗑,兩人相處得不錯。
二公子的聘禮也來了,拉了滿滿一馬車,莊子裡的夥計搬了好幾趟才搬完。
中間李員外和夫人還過來了一趟,特意來見他。
那天簡如緊張得飯都吃不下,好在金婆婆提前過來了,提前教他怎麼應對,這老夫妻兩人都好相處。忙活了半天,好歹把認親的禮都完成了。
簡如給李員外夫妻兩磕了頭,以後就改口叫他們義父義母。
夫妻兩給簡如備了禮,簡如的家當又厚實了不少。
不過,那天,孫玉霜也跟着過來了,面上倒還過得去。
等屋裡就兩人了,孫玉霜臉變得飛快,譏諷道:“别以為嫁進了李家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李家老夫人可不甘願同意這門婚事,這老太太不是好相與的,以後有你受的!”
簡如納悶道:“我不明白你總替我操心個什麼勁兒,我好不好受是我的事,嫁給二公子的是我,又不是你。”
也不知道這話觸了孫玉霜哪塊逆鱗,他臉色蓦地一變,盯着他的眼睛裡竟現出幾分恨意來,臉色白了又紅又變白,最後竟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眼眶紅着跺了跺腳,跑出了屋子。
簡如莫名其妙,但也顧不上他到底怎麼回事。
這些日子以來,簡如都處于婚前的期待情緒裡,孫玉霜這一下子給他澆了一盆冷水,給他難受了好幾天,又開始擔心這婚事臨到頭要黃了。
他把自己那些箱子裡的禮都又折騰了一遍,想着就算黃了,以二公子的人品,這些東西不至于被要回去,心裡才好過些,可心裡還是有些酸酸澀澀的發苦。
夏天早過去了,天漸漸涼了,三個月不知不覺就過完了。
還好,并沒有預想中的變故。
簡如終于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