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霁現在和賀骁在林瑤眼中處于同一個級别,聽到便覺心中煩悶。
一個無時無刻不在她眼前晃蕩,給她沉重一擊;一個消息不回頂着她未婚夫的身份在外浪蕩,明天能否領證全然不知。
真不打算領證,那便想個辦法,體面退婚便是了。
他這樣躲在國外,晚些日子還不是得回來領證。
林瑤心中憋悶。走前,面上挂着無可挑剔的、禮貌的笑:“我這邊已經聯系人來接我了,明早醒了就走。不過還是謝謝先生好意。”
陸則行應了聲,目送着她離開。
米色羊絨衫包裹着女孩清瘦的身形,慢慢融入到夜色中。常年在聚光燈下,被大衆看着、盯着、審視着,她脊背挺直,姿态昂揚,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完美儀态早已深入骨髓,形成習慣。
直到林瑤的身影消失,陸則行也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他瞳眸很深,修長手指搭上腕表,緩緩摩挲着鉑金表盤,指腹下的冰冷質感逐漸染上溫度。
…
第二天清晨,林瑤很早就醒了。
天剛破曉,賀家派來的代表在抵達山莊前打來了電話,林瑤收拾好東西離開,沒有驚動其他人,隻和莊裡管家說了聲。
管家仿佛早知她會早早離開,面上并無異色,而是從身邊傭人的手上接過漆螺钿盒。
目測那盒身長度,大約十厘米,底部為黑漆,局部嵌夜光螺钿。
“林小姐,這是陸先生讓我贈您的一點小禮物。”
“贈我?”林瑤語氣是沒有掩飾的驚訝。
管家笑着解釋:“先生說與您投緣,隻是一點小禮物,給您作為初次來山莊的紀念品。”
林瑤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收了過來:“替我謝謝他。”
管家颔首:“汝窯天青釉 ,盞小而精。希望林小姐喜歡。”
…
幾分鐘後,林瑤坐上賀家派來的車,同賀骁的叔叔賀進群坐在後座,簡單打過招呼後,便好奇地打開漆盒看了眼。
正如管家所說的,是汝窯天青釉。
很小,口徑約為五厘米。也難怪管家要說“盞小而精”,汝窯為宋代五大名窯之一,以天青釉最為聞名,而這麼小巧精緻的天青釉盞更是極為罕見。
也太珍貴了。
林瑤眸光閃了閃,心情微妙。知道以森恒的财力勢力,送出的禮物肯定不凡,卻沒料到如此珍貴。
早知道她就不收了。
“這青釉盞……”賀進群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眼眸露出驚詫,“是汝窯的天青釉盞嗎?這口徑看着怕是沒有六厘米。”
都說“盞小而精”,林瑤當然清楚小盞更是珍稀,聽到賀進群的話,連忙将盒子合上。
“您看錯了。”她義正言辭。
“怎麼會!”
“這個起碼十厘米。”
賀進群自認博學廣聞,喃喃驚歎起來:“想幾年前,蘇富比拍賣了一件直徑有十三厘米的汝窯洗,成交價便達2.94億港元。這樣的小盞不得天價難求!保守估計,這個數。”
他還用手比劃了下。
林瑤:“……”
賀進群看向林瑤手中的漆盒,急切得正事都忘了:“思爾。好思爾,你就讓叔叔再看一眼,叔叔保證小心翼翼,也絕對不跟你搶。”
“林瑤”是被林家收養前的名字,後來林爸林媽想着讓她重新開始,便給她重新取名,為林思爾。
隻不過她投身演藝圈後,又以“林瑤”自稱。
林家大小姐是林思爾,在娛樂圈的演員是林瑤。
林瑤從始至終,都把這兩者分的很清。
“叔叔跟你保證!”賀進群甚至豎起三指立誓。
林瑤哪裡還敢讓他看,隻覺得手心陣陣發燙,恨不得立即便把這禮物丢還回去。
“您真看錯了。”林瑤心中慌亂,面上就越是正經,“不過是個高仿品,您就當給大家都留個面子,就别拆我的台了。”
林瑤面上毫無破綻,精湛的演技在此刻派上了用場。賀進群到底是放棄了,歎了歎氣。
也是。
現世存有完整汝窯器尚不足百件,更别說像林瑤手中那樣保存完好的天青釉小盞。就算有,也不可能會在林瑤這個小丫頭片子手上。
合該轟動整個文物屆了。
車子平穩地行駛了幾分鐘,賀進群才說起正事,很是慚愧道:“賀骁這小子,瞞着家裡人偷偷跑去了國外,說是這兩天回不來,耽誤了領證的日子,真是混賬!”
林瑤回到了最初得體的微笑:“沒關系,過兩天領證也一樣。”
“賀骁後天晚上的飛機,我們這邊和你爸媽商量了下,打算把領證的日子改到五天後。你放心,這次賀骁這混小子肯定按時過來。”
林瑤無所謂。
身為養女,不敢奢求父母疼愛。讓她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擁有頂尖的教育資源,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
既然他們要讓她聯姻,那她就當這是他們撫養自己的要求,聽話順從就是了。
這次拒絕了和賀家聯姻,以後還會有無數個“賀家”等着她,甚至更麻煩的事。
倒不如嫁給賀骁,一勞永逸。
反正他們互不喜歡。
婚後他浪他的蕩,她拍她的戲,誰也不幹擾誰。
回到别墅,有鹿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林瑤剛下車,有鹿便迎了過來,眨了眨眼:“姐,你這麼快就結婚回來了?”
林瑤聽出她話裡的揶揄:“是呢,因為你們都不給我份子錢,所以我逃婚回來了。”
有鹿嘿嘿笑了兩聲:“這不是怕你所托非人嘛……”
林瑤莞爾。
兩人剛要進去,身後忽地傳來動靜,一輛車緩緩在家門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