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怕你也走不了……
林瑤心頭微顫,無端地覺着剛剛被他握過的手腕在生熱,明知沒底氣,仍固執地道:“您不會。”
陸則行并不明白林瑤對他這莫名其妙的信任從何而來。
或許在奉承,在表演,可他竟找不出絲毫破綻。
她是天生的演員。
“我不會?”三個字從他唇齒間緩緩溢出,宛若回味般低醇。他似笑非笑,“林小姐,不要太相信男人。”
“……我沒有。”
“或許。”
林瑤心頭微堵。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在圈子裡向來如履薄冰,注重明哲保身,除了一時失足,招惹上唐明霁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從沒出過差錯。
“禮物既已送出手,就沒有要回來的道理。”像是看出林瑤的糾結,他倏地停頓,語調意味深長:“除非林小姐對這份禮物并不中意。”
林瑤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要是不中意呢?您便打算重新送一份嗎?”
“這樣林小姐會看輕我麼?”
他既未否認也沒承認,隻問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但林瑤聽出來了。
無論是饋贈的雅意被拒之門外,還是強行将禮物塞予對方,都不可避免地折損了男性的尊嚴與能力。畢竟連份禮物也送不出去的男人,又會有多大的處事能力。
“還是說。”
他瞳眸濃稠的顔色讓人分不清情緒。好像在笑,又像是試探,漫不經心的姿态,危險又尊貴:“林小姐顧忌着唐總,所以不打算接受其他男人的好意。”
林瑤神情一怔。
聽出他話中深意,随即而來的便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羞恥和不甘,瞬間淹沒了她的胸腔。
唐明霁。
又是唐明霁。
怎麼誰都要把她和唐明霁扯上關系?
就因為唐明霁待她特殊,而她又沒有硬氣的拒絕,所以活該被貼上唐明霁的“标簽”麼?
可站在陸則行的立場,确實容易這麼誤會,她又有什麼好委屈生氣的……
林瑤深深吸氣,勉強維持着面上得體的微笑:“這好像和陸先生沒什麼關系。”
“我至少得确定,這禮物究竟什麼原因送不出去。”
“您為什麼一定要送這份禮?”
他眼眸很深,不疾不徐地道:“我以為,那晚我們聊的很投機。”
清風朗月,亭下夜聊。
她舉止放松,他紳士儒雅,确實很投機。
林瑤心中五味雜陳。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聊天費”?
一次聊天,上億贈品。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側身,執起吧台上的酒杯。裡面還剩着酒,琥珀色的酒液被光照射出更冷冽的光芒,映在他眉間,清冷的輪廓線條愈發令他高不可攀。
“總之,”林瑤垂下眼眸,藏起眼中的情緒,把漆盒朝男人推了過去:“這太貴重了。我和先生不過萍水相逢,受不起這樣的大禮。”
推辭的很認真,不摻雜半分演技,全是真情實感。
她是真覺得兩人關系不深,日後也不會有其他發展。或者說,是想和他撇清關系,撇去那晚的相聊甚歡。
陸則行半眯起眼,上億的漆盒看都不帶看一眼,疏朗的眉宇隐約可見異色:“照林小姐的意思,要什麼樣的關系才能讓你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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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沉默。
幾秒後,又響起兩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是去觀景的有鹿和柏叙管家回來了。
林瑤斂了斂心神,看向興高采烈觀海回來的方有鹿。
這時候,她無比慶幸有鹿能回來。
方有鹿确實心情不錯,這套房的豪華程度遠遠超過她的想象,三百六十度觀景,全方位視覺體驗,簡直不要太享受了好吧。如果不是經紀人陳萬打來電話,她都不想這麼快返回來,打擾自家老闆和陸先生叙舊。
“姐。”有鹿晃了晃手機,“旺旺姐說要和你通電話。”
林瑤:“我知道了。”
有鹿小眼神瞅瞅旁邊的陸則行,壓低了聲音:“旺旺姐看起來挺着急的。”
有鹿沒察覺出氣氛的怪異,隻顧慮到自己會不會打擾了兩人叙舊聊天的興緻,成為“罪人”。
這可是有着比唐明霁還要顯赫身份的大佬,表面穩重紳士,骨子裡誰也說不準是不是個強勢又锱铢必較的陰險商人。
林瑤張口要說話,男人帶着分寸的溫潤嗓音率先傳來:“林小姐有事要忙?”
不讓客人感到尴尬是陸則行家教的必備修養之一,所以他主動開口,避免了林瑤很多客氣話。
林瑤順勢應下,沒有矯飾:“是有點事。”
話落,她聽見他低低的笑。看着你的目光很溫柔,宛若情人缱绻:“好。”
好像剛才的不愉快一下就消散了,讓人無端覺着夢一場。
但這感覺不過一瞬,林瑤心頭微緊,再仔細看向他雙眸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那抹柔意,餘下全是沉靜淡然,高深莫測的令人看不穿也摸不透。
柏叙照舊送她們回房間。
林瑤一路上還生怕陸則行讓人把那件汝窯盞給送過來,好在等她回到房間,目送柏叙離開後也沒見到那件汝窯盞,心裡不由松了口氣。
她是他未來的侄媳婦。
雖然不敢确定,除了大明星林瑤的身份,陸則行知不知道她是賀骁的聯姻對象,她也不好在他面前太過放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日後要怎麼面對。
林瑤糾結萬分,另一邊有鹿發現價值好幾棟老洋房的汝窯盞不見了,痛惜出聲:“姐,你怎麼把老洋房送出去了!”
林瑤:“……什麼?”
“我還以為你是要送點其他禮物作為回禮呢。”有鹿把雙手支在茶幾上,捧着臉唉聲歎氣,“沒想到是把汝窯盞退回去了。我們的小洋房就這樣沒有了。”
林瑤扶額:“我是不是給你工資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