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街頭。
一杆紅纓槍劃破一望無垠的天際,勾出絢爛瑰麗的落日晚霞。
女孩身段利落,恢弘大氣,像一條身姿矯健的遊龍,引得周圍不少人駐足觀看。
伴随着第十次舞槍落幕,她用槍尖指了指身旁的立式海報,一口英語流利:
“走一走,看一看,秦氏武館第一批招募開始啦!跟着我學中國槍術,你将收獲一個傍身的技能,一個強健的體魄,一段難忘的經曆,一個……”
然而,話音未落。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突然掏出錢包,往地上丢了五美刀。
秦映:???
衆人一哄而散,像看了場風風火火的雜耍。極少數人也跟風,往她面前的石灰地上撒了幾塊錢。
“……”
“我靠。”
秦映氣得把紅纓槍扔在地上,沒忍住爆粗口,“有病吧,我又不是賣藝的!”
她抹了把汗,坐在冷冰冰的石階闆上,越想越來氣。
作為秦家槍第十五代傳人,秦映可謂是小輩裡最出色的一個,幾乎完全繼承了她父親的衣缽。
秦氏武館在國内也早已火遍大江南北,她就算不當館長,憑借她這套耍得飛起的秦槍十六式,當個金牌教練也綽綽有餘。
偏偏來國外看洋人們的冷眼。
可在海外開武館是她父親的遺志,他畢生都希望中國槍術能走出國門,被世界人看到。
他這輩子是沒有機會實現夢想了,所以秦映想幫他完成。
秦映自幼衣食無缺,靠着父輩攢下來的基業,在舊金山開一間小小武館不成問題。
隻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想盡方法招攬學員,甚至不惜上街舞槍,卻連一個人也沒招到。
秦映感覺挫敗感極大。
她吹着冷風,看着殘陽晚霞一點點降下,正準備收攤。
突然從綠化帶後面看見一個小男孩,探出腦袋。
秦映這才想起,他好像剛剛就站在這兒,一直看她舞槍。
秦映心中一動,走過去。
男孩看她靠近,吓得後退一步。
秦映再往前走。
男孩又退一步。
他似乎很膽小,秦映便不再貿然前進,輕輕沖他打了個招呼。
男孩不說話,隻是盯着她手中的槍看。
秦映意識到什麼,指着槍,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認得它?”
小男孩點點頭,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往石灰地上寫了個“槍”字。
秦映湊近一看,沒想到他寫的是中國字,震驚:“你是華人?”
大概是聽見了親切的母語,小男孩這回沒躲開,睜着兩隻大眼睛,水靈靈地望着她。
這男孩看着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應該還在上小學。但性情卻跟其他同齡孩子不同,顯得孤單又安靜。
看他用石頭寫字,秦映猜測她應該是殘疾人,頓時露出憐憫神色,語氣又溫柔了幾分:“我看你在這看了半天,是覺得姐姐耍槍很帥嗎?”
小男孩猛地點點頭。
秦映欣喜,忙道:“那你想不想學槍法?”
小男孩歪着頭,猶豫了一會兒,在地上寫了個“想”字。
這一個多月的辛勤忙碌,秦映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願意跟她學槍,不禁感動得有些想哭。
還得是咱們中國人!
“那姐姐教你,好不好?”
秦映拍拍胸脯,怕他不信任自己,又補充,“華人友情價,三折,一節課才一百塊錢!”
小男孩對價錢沒有概念,被吸引着點了點頭。可緊接着,他又像突然意識到什麼,畏縮地搖搖頭。
秦映猜測他可能有什麼顧慮,這才發現一直沒看到他的父母。
“你家長呢?”
小男孩這回不應了。
秦映摸不着門路,隻能試探問:“是跟爸爸媽媽走丢了嗎?”
小男孩擡起頭來,無辜地看着她,算是默認了。
秦映幹脆說:“要不先跟姐姐回武館吧。”她扭過頭,指了下身後不到五十米距離的小門臉,“就在那兒,外面風大,我們進去等好嗎?”
小男孩咬住唇,慢悠悠伸出手來。
夕陽西下,秦映牽着他的小手,一步步往武館走去。
進了武館,秦映給他準備好紙筆,又給他打了杯熱水。
小男孩抱着水杯“咕咕”一通猛灌,秦映等他喝完水,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用袖子擦了擦嘴,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沈一帆。
秦映又問:“你知道爸爸媽媽的電話嗎?”
小男孩在紙上寫下一串電話号碼。
秦映看着手機号後四位,覺得這号碼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不過她沒多想,隻是打開手機,然後胸有成竹地說:“别怕,姐姐這就給你找爸媽,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她把電話撥過去。
對面手機鈴聲響了好久,就在她快要放棄時,突然接通了。
對方沒說話,秦映隻好道:“您好,請問您是沈一帆的家長麼?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您走丢了,孩子現在在秦氏武館,方便認領嗎?”
“……”
秦映說了不少,對面依舊隻字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