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沒在意,帶着病堅持上課。可時日一長,她的感冒始終不見好轉,且有加重趨勢,終于在一天高燒後沒再挨着,去醫院做了檢查,發現自己不幸感染了肺炎。
醫生說,她的肺炎是由于感冒後沒有及時休養,導緻抵抗力低下而感染的。秦映身邊沒有别人,隻能一個人辦理了住院,接受治療。
她高燒不退,一度燒到三十九度,渾身燙得像烙鐵。頭上放着冰袋,手上打着點滴,滿腦子裡還想着孩子們的課怎麼辦,實在撐不住,給國内的師兄打了個電話。
“師兄,”她聲音綿綿的,帶着厚重的鼻音,連一句完整的話說不出來,剛蹦出兩個字,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能不能派個教練過來,來舊金山……幫,幫我。”
她本不想讓自己顯得如此狼狽,可這副身體實在是不争氣,她但凡還有一點力氣,都不會跑去麻煩國内的師兄。
蕭熠然——也就是她師兄,聽到她聲音都轉了調,有些焦急地問:“你怎麼了?你先别急,慢慢說。”
秦映把這幾天的經曆都跟他講了一遍,蕭熠然越聽越心疼,覺得這簡直都不像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該冒的險,自責道:“你放心吧,我這就派人過去。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該叫你過去,我一個人去,也不算埋沒了師父的遺願……真是辛苦你了。”
秦映其實沒怎麼跟他訴苦,大多都是蕭熠然根據她的話,臆想出來她一個女孩家在異國他鄉,該多麼多麼不易。
她說了句“謝謝”,這時,護士進來,又給她輸液架上挂了一袋。
秦映正好看到液體沒了,忙指給護士,電話裡則跟蕭熠然道了别。
由于這幾天秦映病着,而師兄那邊派人也需要一段時間,所以隻能暫停課程一個禮拜,并且一個個打電話過去通知各位家長。
好在家長們都表示理解,沒有對她過多苛責,沈一帆知道這件事後,幾乎立刻就要嚷着來看她,被秦映以傳染性為由制止了。
沈一帆便不再堅持,但是強烈要求秦映要每天給他打視頻,報平安。
秦映當然不知道,她這位古靈精怪的小徒弟,轉頭就把她生病的事念叨給國内的沈回淵聽。
彼時,沈回淵正将國内總部的事務後收尾,馬上要訂下周回舊金山的機票。
聽了沈一帆的話,恨不得立刻飛到加州,卻插隊也隻能訂到後天的機票。
于是第二天,沈回淵開始收拾行李,為回舊金山做準備。
然而他的這一舉動,被他的母親苗婷發現了。
作為全國投行最有聲望的大企業家的妻子,苗婷的形象符合所有人對闊太太的遐想。清晨,她穿着一身寶石綠旗袍下樓,頭發盤得整整齊齊,不允許一絲碎發落下,一支和旗袍顔色相稱的簪子橫叉在發髻裡,年過五十卻依然緊緻的臉施着淡淡的粉黛。
她是個極有規矩的女子,即便今天沒有任何外出安排,也一定會把自己打理得素雅講究。
她站在樓梯中央,看見自己的兒子将行李推到門口,忽地定住腳,不再下樓。
“你要回去?”
聲音帶着絕對的威嚴,讓人聽了就不自覺膽寒。
沈回淵卻淡淡擡眼,望了一眼樓上的女人,“嗯”了一聲。
苗婷的臉色陰沉下來,緩緩走下樓梯,來到沈回淵身邊:“誰允許你回去。”她說,“雲海這邊還沒有收尾,你這麼火急火燎地跑走,是想見誰?”
沈回淵冷着臉,他把行李箱的提手摁下去,在旁邊的密碼鎖上随意撥楞一下,便站直身,說:“秦映。”
毫不掩飾,直來直往。
苗婷冷笑一聲:“哼,你現在倒是連裝也不裝了。”
沈回淵看着眼前這位大家風範的母親,心裡隻覺得可笑。
就在一個月前,他接到她的電話回國,就得到她母親背後調查他在美國一切所作所為,甚至和秦映相處的細節都被她扒了出來。
從小到大,沈回淵就活在這樣的掌控之下,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工作學習,小到吃飯睡覺拿筷子,大到考研創業談戀愛,都逃不開她這個母親的監管。
他幾乎無法忍受,自己的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她窺視。因此這次回來,他一個好臉色都沒給,二人的母子關系變得越來越僵。
“我告訴你,你哪都不許去。”
“你是雲海資本的總經理,是未來掌控整個雲海的繼承人,你身份高貴,生來就比别人要承擔更多責任,這就要求你必須娶一個身份地位都和自己相稱的女人。”苗婷說,下了最後通牒,“秦映,她确實不錯,但不适合你。這些年你守身如玉,每每跑去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你看她可曾有一點回心轉意?别傻了,孩子,答應我,去見林姑娘一面。”
“……”
沈回淵的背繃得很緊,嘴唇緊抿,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說,“不勞煩母親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