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架?
秦映哭笑不得:“你是誰,我憑什麼跟你打。”
她其實是知道文森武館的來頭的,這家武館專門教散打,在整個舊金山市都很有威望,開了不少家分店。
Christine街區這一片就有這麼一家,雖然隻是諸多不起眼分店的其中一個,卻也算得上是地頭蛇了,其他武館若想興建或做大,都得先接受他們的審判,輸了的要交按月保護費,赢了的……目前還沒出現過。
秦映剛在這裡建武館時,就和他們見過一回。那會兒,她的武館門可羅雀,别說有徒弟了,就是普通人路過,都害怕是什麼中國古老妖術,新鮮勁一過就走遠。
文森武館根本沒重視,隻派了一個普通弟子前來試水,秦映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弟子的模樣,幹巴瘦,小矮個頭,絕不是像現在這麼多壯漢的架勢。
那個幹巴瘦的小徒弟也瞧不起她,看着家武館蕭條破敗,又看開武館的館主居然是個女人——他們大概骨子裡本來就瞧不上中國人,更瞧不上中國的女人,因此在這溜達了一圈後,恐吓兩句就走了,連保護費都沒要。
回去就和人打賭,這家武館撐不過一個月一定會倒閉。
所以……他們這是發現自己誤判了,把館主都找來了?
“文森武館。”
大塊頭突然出聲,擦了擦拳頭,“我是這家武館的館主,德克斯特·艾倫。想在這裡生存,不守規矩可不行。拿上你的家夥,出來和我一戰吧。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我允許你拿武器。”
“……”
秦映氣得直翻白眼,什麼叫允許她拿武器,她本來就是個練槍,難道還不帶着武器上場?
他怎麼不說他一個教散打的,自剁雙手呢?
秦映從兵器架上挑了一杆槍,随着德克斯特走到一處空白場地。
此處無人,适合比武,秦映自從來到舊金山,已經很久沒和人比試過了,此刻正鬥志昂揚,恨不得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她身小輕盈,連帶着槍也輕盈,率先過去便去刺他的左肩,使了個無常的第三式“流星追月”。男人很機敏,一手抓住槍頭,往自己這方向拉,秦映借力近身,飛腳踢向他的下腹,卻在踏上時發現他腹部的肌肉像石頭,硬邦邦的,根本踢不動。
男人冷笑一聲,順勢抓着槍尖,将她繞了個圈。秦映不敢撒手,被他帶着跑偏了好幾步,終于穩定下來,又看見男人揮拳,朝她眼睛打去。
秦映見形勢不妙,棄車保命,當即撒手放槍,從男人腋下鑽過。她跟條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突然竄到身後,劈掌砍向他攥槍的手腕。
這一章正劈在腕間關節處,隻微微一用力,男人便感手掌一麻,把槍丢在地上。
秦映逮住這一空隙,飛速撿起槍,又打了幾個來回,輕挑槍尖來了個聲東擊西,使出中八式其六“調虎離山”,槍尖直指男人脖頸。
“我赢了。”秦映抵着他的脖子,說。
德克斯特凝望着眼前的槍尖,看見槍尖被磨得很鈍,根本沒有任何攻擊性。他露出一個笑,目光狡黠:“真沒想到,黃皮膚的中國人裡,還有你這樣的英雄。”
秦映輕蔑地笑笑,諷刺道:“沒辦法啊,就是被你看不起的中國人,親手打敗了你。你們說說看——”她的目光轉向旁邊那群人,“你們的師父輸給這樣的人,丢不丢人啊。”
一旁圍觀的人看她這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都氣得牙根癢癢,恨不得一齊上前揍她。
德克斯特向他們做了個制止的手勢,對秦映說:“是我輸了。”
秦映到底沒有那些歪心思,無論他們多不客氣,也隻把這當成了以武會友,笑笑說:“武館那塊被砸壞的玻璃門我就不找你們多要了,你們按原價賠我吧。裝修費給我個兩百美金,不過分吧?”
她覺得自己算是夠好說話了,沒報警或是起訴他們都算不錯了。
正說着,突然,面前的男人目光發狠,揪着她的搶尖就往前拽。
秦映毫無防備,手中的槍直接飛了出去,被德克斯特攥在手裡,撅成兩截。
他以極快的速度向她奔來,秦映大驚,可已來不及。那隻比她臉還大的手攥成拳頭,結結實實打在她的胸口上。
秦映悶哼一聲,幾乎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就被打出去幾米遠。
腦袋還磕在了花壇邊上。
秦映兩眼直發黑,渾身疼得動彈不得,感覺有液體順着臉往下流。
德克斯特走過來,把斷成兩截的槍扔在她旁邊,氣焰嚣張:“和我對着幹,這就是你的下場。”然後朝旁邊那群人一揮手,“我們走。”
衆人光榮地慶祝着勝利的喜悅,仿佛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行徑有多可恥,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
秦映的眼前已經花得看不見什麼東西,她感覺臉上濕濕的,一摸腦袋,結果摸到一手鮮血。
她趕忙掏手機想打911,卻發現手機找不到了。
秦映支撐着朝周圍看了看,就發現因為剛才的打鬥,手機掉在了一旁的草坪裡。她身子都直不起來,胸口更是難受得喘不上氣,可她不能就這麼倒下去,一下下艱難地爬着,拼命用指尖去夠被打掉的手機。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秦映終于夠到手機,迷迷糊糊地撥通了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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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映又進了醫院。
一直到天黑,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看着周圍令她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還是那家醫院,她躺在一模一樣的病床上,聽着耳邊熟悉的機器報警聲。
隻不過這回,她從呼吸内科轉到了心胸外科,紛擾的機器報警也從那個美籍黑人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上了心電監護。
是的,秦映看着那台破機器,簡直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隻記得那會兒打架時還是中午,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她口幹得不行,試圖動一下,結果胸口卻被牽得火辣辣的疼。
也是這麼一動,秦映才發現,自己的胸部被一個厚厚的夾闆裹起來,這其中還有一根引流管,大概有小拇指那麼粗,從她胸腔的肉裡一直牽到下面的瓶子中,裡面盛的滿是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