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醫院,挂上号,秦映和沈回淵坐在等待區等大屏幕叫号。不一會兒,屏幕上顯示沈回淵的名字,秦映陪着他進了診室。
醫生簡單問了幾個問題,開始動手解開上面纏繞的繃帶。帶血的紗布條松開的一瞬,血迹幹涸黏住紗布,看着都疼得很。
醫生動作放柔,慢慢扯開。
沈回淵一聲不吭,随着醫生動作,那道傷口也再度滲出鮮血,如願落入秦映的眼裡——他傷得很重,根本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小傷口,蜿蜒的傷像蜈蚣一般從手腕爬到指縫,周遭附着些許膿性滲出液。
秦映看得心頭發顫,幾乎不敢相信他就這麼忍了一路,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隻是無奈這麼好看的手,落下這麼一道猙獰的傷口,真是可惜了。秦映不用問都知道,以後大概率會留疤。
她聽見醫生道:“一會兒去換藥室換個藥,再打個破傷風疫苗吧。先去交費。”
秦映點頭,到門口的自助繳費機上交了費,然後帶沈回淵進了換藥室。
換藥室的醫生用生理鹽水棉簽把傷口周圍附着的血和膿性滲出液擦掉,卻擦不幹淨。有部分滲出液和血痂已經凝固變硬,蓋在傷口上方,造成已經結痂的假象。實則下層感染泛濫,不知藏匿了多少細菌,時間一長外皮長好,皮下組織易造成“空洞”。
醫生隻得用鑷子暴力撕去,向他解釋:“必須要把傷口徹底清理,不然後續感染會加重。”
沈回淵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像不知道疼似的,點點頭。
雖然他表現得很淡定,但額頭上的汗水和微微繃緊的嘴唇還是出賣了他,這一幕被秦映看在眼裡。
他受這樣的苦都是因為她,秦映握住他的肩,在他耳邊輕聲說:“忍着點,一會兒換完藥,我帶你去吃冰淇淋。”
“……”
她聲音淺淡,一改往日尖銳,像在哄小孩一般。
而冷的東西自古都有消腫止痛的能力,沈回淵乍一聽,好像手上的傷真沒那麼疼了。
他輕笑一聲,擡起頭,對上她的目光。
那雙瞳眸如秋水剪影,溫柔如斯。
所以,她這是在心疼他?
沈回淵喉結微動,難言心底是何種心情,隻感覺手上這傷受得值了,即便是千刀萬剮也甘願:“好。你說的,不準反悔。”
秦映心道一個冰淇淋她還是請得起的,點點頭。
等換完藥,二人從換藥室出來,又輾轉到注射室注射破傷風疫苗。
疫苗是打在胳膊上,由于沈回淵左手受傷,無法摁住棉簽壓迫止血。秦映便替他摁着,走到外面的椅子上稍作休息。
摁了三分鐘左右,秦映把棉簽拿下來,看見針眼處不再出血。她把棉簽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沈回淵把胳膊套進袖子裡。
“我去給你買冰淇淋。”
秦映說到做到,過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冰淇淋。
這種冰淇淋是舊金山街頭最常見的款式,她走不遠,也沒法給他買什麼高檔的,但是經典之所以是經典,秦映敢打包票這一定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冰淇淋。
沈回淵這個養生達人,那些年連涼的東西都很少碰,更别提吃冰糕了。所以當他答應的那一刻,秦映還有些驚訝。
沈回淵接過來,看見冰淇淋頂端淋着一層果醬,最上面頂了個巧克力做的Q版馬裡奧。
他隻覺得可愛,輕輕咬了一口,吃掉馬裡奧的頭。
“好吃麼?”秦映期待地問。
沈回淵點點頭,清涼絲滑感入胃,連帶着傷口的疼痛也消減了幾分。
“我送你回家吧。”等沈回淵快吃完,秦映說。
沈回淵沒想麻煩她,可自己這個樣子,他又沒車,回去确實不太方便。
而他在舊金山市中心,離此處可不近。沈回淵便道:“我打個Uber回去就好。”
“……”
秦映撇了眼他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忽地想起了自己上次打Uber,被司機騷擾的場景。
聽說國外gay都很多,萬一沈回淵被心懷不軌之人盯上了,那可怎麼辦。
“算了,還是我送你吧。不然萬一你再出啥事,這責任還得落我頭上。”
秦映渾身上下就嘴最硬,哪怕關心得要死,可到了嘴邊還是變成擰巴的反話。
沈回淵早看出來,隻是笑笑,輕聲應了句“好”。
一路通暢無阻,大概開了半個多小時,秦映的車停在了一片豪華的洋房别墅面前。
小區的名字和環境很高端,随處可見石雕和花簇,不遠處噴泉變着花樣往外噴,不見止歇,小公園有一架竹編秋千,上面坐着一對小情侶在拍照。
秦映不是沒見過有錢人的世界,可當她看到這一幕,還是感覺自己太狹隘了。
外來車輛不準入内,沈回淵稍稍探出個頭,沖門衛打了個招呼,門衛立刻畢恭畢敬地放行。
秦映根據他的指揮,開到他所住的那棟洋樓門口。沈回淵卻用手輕輕指了一下,道:“那是我家的車庫,你可以把車停在那。”
“……”
秦映一愣,有點沒懂這句話的意思:“不用了,你上去就行,我這就開走了。”
沈回淵沉寂了兩秒,一對目光便射過來,頭頂的參天大樹遮住了些許陽光,變得昏暗,這樣的環境,襯得他雙目反而灼灼。
他眯起眼,像蓄謀已久,又像臨時起意。
“不上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