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星客客氣氣地将媒婆們送出門外,這才轉身将武館的門重新關上,當他走進正廳,敖汐月還坐在那邊獨自生着悶氣。
見璃星走近,敖汐月終于憋不住站起身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什麼?”璃星反問道。
“後悔讓我留下來,後悔過這不娶妻不生子的日子了?”敖汐月又垂下眼簾道,“畢竟你們凡人隻有短短數十年的壽數……你也是該娶一房妻,生一堆娃娃!”
璃星走到座椅旁坐下,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沏了一壺茶,才道:“那些婆子你今日擋了,她們明日還會來。明日擋了,後日還會再來。不如幹脆讓她們進來,把她們各自想說要說的話說完,最起碼這些時日便不會再來糾纏。”
“那之後呢?”敖汐月追問道,“送走了這一群,還會有别的媒婆再來為你說媒!”
“還有為你。”璃星站起身,将一杯茶遞到敖汐月面前。
敖汐月接過璃星遞過來的茶,将茶一口飲盡道:“我和你不同!我自然是不會答應!”
璃星拿過敖汐月手裡喝空了的茶盞,又坐回座椅上,再端起了另一杯茶,輕輕吹開了浮在茶水表面的浮葉,一如往常坐在院中品茶般閑散自得。
敖汐月站在那裡,看着璃星,當初她答應陪他在凡間,直到他被閻王收走,卻一直并未好好問清楚,他是不是喜歡她到可以不去娶妻,不去生子,不做一個普通凡人本該會做得這些,隻與她這個有了婚約的人,以姐弟相待,厮守數年?
如今想來是她太自以為是了,她是龍族,而他是一介凡人,以為自己願意陪他數年,就勝過了一切。
凡間數年與她不過彈指之間,可凡間數年與他,卻是一生。
“我們成婚吧。”敖汐月猛然道。
-
屋子内一時寂靜無聲,隻聞二人的呼吸聲,一個急促,一個深沉,然二人的心跳皆是怦然。
璃星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他走到敖汐月近前,伸手攔住她的腰側,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認,又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二人忽然如此親密,敖汐月竟是忘記要推開璃星,直到璃星的唇就要落在她的唇瓣上,敖汐月才猛然清醒。
敖汐月忽地低下頭,二人額頭相撞,璃星這才放開了手,敖汐月也顧不得疼痛,捂着額頭,羞紅着臉道:“成婚隻是權宜之計!本來想着為了避嫌以姐弟相稱,現在看來還是……還是……還是成婚方便些!我們要約法三章!就是成婚了住在一個屋子裡,我們也不睡一張床!我更不會給你生孩子!還有……還有……”
那未能來得及說出來的還有,被璃星襲過來的一個吻,整個吞了下去,敖汐月隻覺天旋地轉,她的第一個吻就這樣被這個凡人奪了去,來得如此不經意,讓她驚慌無措,又讓她沉淪……
二人相擁了不知多久,偶然路過門外的兩隻“青丘小狐狸”,還未來得急從驚訝中回神把雙眼蒙上,他們的狐王殿下已帶着美人教頭一個旋身擋去了他們的視線,再一個彈指,便将正廳的門和窗都關得嚴嚴實實了。
-
兩隻“青丘小狐狸”蹲坐在廊下,開始議論起他們的狐王殿下和美人教頭。
“狐王殿下終于抱得美人歸啦!我們是不是就要回青丘了?”名喚石草的少年,對身旁名喚石蘇的少年道。
“早着呢!殿下不是說了要學那凡人模樣,等他‘壽終正寝’之後再回青丘!”石蘇道,“凡人有句話叫……叫什麼來着……哦!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的狐王殿下還要同那教頭白頭偕老呢!”
“那他們會生娃娃嗎?”石草歪着脖子問。
“這我哪兒知道!”石蘇忽地皺眉道,“我們狐王殿下同那個西海的六公主訂下了婚約,如今卻喜歡上一個凡人!而且凡人與神或是與妖相戀極為不易,若是一個不小心,凡人是要折些壽數,甚至無法入輪回的!你以為真如那些亂七八糟的的話本裡說得那樣?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唉!還有這事?我都不知道……你可懂得真多!那我們狐王殿下知道嗎?”石草也跟着唉聲歎氣道,“我瞧着我們狐王殿下挺喜歡這位美人教頭的!那可怎麼辦?”
“肯定知道!所以他們一開始不是以姐弟相待嗎?可終究抵不過情愛二字!要想不折凡人壽數,辦法雖有,卻是極為冒險,他們每次那個的時候……”石蘇筆畫了一下,對石草附耳道,“我們殿下就得取出狐丹!真正如一個凡人一般!所以啊喜歡又有什麼用?凡人壽數這麼短,他們也就隻能相守這數十年而已,那西海六公主才能陪着我們殿下永永遠遠……”石蘇又道,“當年老狐帝與西海老龍王親自訂下的婚事,哪能說毀約就毀約?如今可是連婚期都訂下了,等那西海六公主三萬歲的時候,就會嫁到我們青丘!”
“那我們狐王殿下以後會忘了這位美人教頭嗎?”石草不由擔心道,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他還是很喜歡這位雖嚴厲,但極容易親近的美人教頭的。
“忘不了……忘不了啊……這可是我們殿下這六萬多年來第一次對人動心……男人啊……忘不了啊……”石蘇搖頭歎息道。
“你怎麼說話如此老氣橫秋,都快趕上長老們了!”石草斜了石蘇一眼,心道,他隻是個修煉了才千年不到的青丘小狐狸,還不明白情愛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等他離開凡間,回青丘的時候,一定會舍不得在這裡曾經曆過的一切。
-
西海六公主敖汐月不在,平靜了一段時日的西海海底,這兩天又不太平了。
原因是正在凡間的敖汐月突然用蚌珠傳來了她在凡間的音訊,告知了西海老龍王和龍後她要在凡間與那凡人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