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汐月抱着九尾小天狐回到自己的住處,耳邊回想着剛剛青玄帝君的話,路過庭院時,她随手在魚池邊折了一枝嫩綠蒲草。
青玄帝君沒有要将小天狐強行讨回去的意思,讓敖汐月心裡甚為高興,一跨入屋内,她便将九尾小天狐放置在桌上,自己則坐在桌前,一手趴扶在桌邊,用另一隻手中的蒲草花序逗弄着小天狐。
小天狐倒也配合着敖汐月,伸出自己的小前爪,蹬着兩隻後腿,去抓她手裡如長燭一般的蒲草花。
“你會變成他的樣子嗎?”敖汐月甩着手裡的蒲草,自語道。
聞言,九尾小天狐放下前爪,瞪着滴溜圓的狐狸眼,歪頭看着敖汐月。
“不知道他如今輪回成了一個什麼樣子的人……”敖汐月從懷中摸出一塊潤如凝脂的白玉,握在掌心,通體冰涼,令她不由看向窗外,天界不分四季,落花花又開,葉枯葉常新,不似人間四季分明,春去秋來,夏酷冬寒。
住在這遠離凡塵的紅鸾殿中,她日夜修習,千年光陰轉瞬即逝,可為何如今心底仍有一絲妄念。
九尾小天狐擺正了小腦袋,他不想看着敖汐月繼續出神,于是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她那隻還拿着蒲草的手。
“你這調皮的小家夥,你是不想本公主想他是不是?我倒不是還放不下他……”敖汐月伸出另一隻沒有拿着蒲草的手,輕撫上小天狐毛茸茸的小腦袋道,“我隻是想他在凡間過得好不好,他曾說‘凡人的命雖短,卻活得有滋有味,七情六欲皆要嘗遍!’”忽又自嘲一笑道,“真有意思,當初我并未把他說得這些話放在心上,如今卻記得這般清楚!”
九尾小天狐嗚嗚了兩聲,索性後爪立起,前爪攀上,添上敖汐月的臉頰子。
“你這小狐狸!越發大膽了!”敖汐月放下手裡的蒲草,抱着小天狐,想把他從自己的臉上扒拉下來,“他是男子,你是公是母尚且還要等你化了人形才知,若你是隻母狐狸,變作他的樣子應該更好看!哈哈!”敖汐月故意打趣小天狐道。
于是九尾小天狐,越發賣力地舔着西海六公主粉嫩的小臉。
撲通——
九尾小天狐被甩出了窗外,落進了院中的魚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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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敖汐月練完劍便被紅鸾星君叫去跟前,前一日掉進魚池裡的九尾小天狐染上了風寒,照理說像他這樣的“仙獸”本不該生病,即便生了病受了傷,拿些仙藥或是仙丹吃上一兩顆便也好了。
可這小天狐原本就受了重傷,身子還未痊愈,底子弱,現如今又同敖汐月鬧脾氣,不肯吃藥,所以今日一早便未同敖汐月前去晨練,無精打采地貪睡在自己的雲床裡。
其實他并非真同敖汐月怄氣,他氣的是他自己,話說也多虧了這些時日來,經過敖汐月一手無心插柳般地飼養,加上之前青玄帝君的那些靈藥,小天狐躺在雲床裡算着日子,差不多到下下一個月圓之夜,自己就能化出人形了。
隻是上回被老妖王打成重傷,想要完全恢複還需要一段時日,即便化出人形,也最多是化成他兒時六、七歲的模樣,沒多少神力。
小天狐從雲床裡探出小腦袋,眼角不經意地瞥見桌上一件熟悉的物事。
他猛地坐直,果然是那塊兒他曾在凡間贈予敖汐月,用他的心頭血所孕育出的靈玉。
當初他贈她是為定情,如今見到此物他卻極為懊悔,留着這個讓敖汐月睹物思人,雖思的是他,卻也不是他,真正是作繭自縛。
幹脆砸了!
九尾小天狐一躍而上,跳上桌去,伸出小狐爪……
“果然在這兒!”敖汐月一腳跨入屋中,又見小天狐已經起身,道,“你好些了嗎?昨個是我不對,把你丢進池子裡。”敖汐月邊說着,邊拿過桌上玉佩重新放入懷中,“早上練得一身汗,洗了個澡,竟把它丢這兒了!”說罷,便把小天狐抱入懷中,輕語安慰道,“你也别跟我稚氣了,你當時弄得本公主癢癢,本公主最怕癢了,才失手把你丢出窗外,現在本公主就帶你去南極仙翁那裡,他那裡有個藥池,你一泡準好!”
怎麼又讓我泡池子,我不去!我不去!
九尾小天狐兩隻小狐爪死命地抓住桌布,啾啾啾地直叫喚,卻最終放棄松了手。
“原來你也怕癢啊!呵!”敖汐月得意地抱着小天狐往門外走,“那我以後知道怎麼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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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仙翁的藥池果然名不虛傳,九尾小天狐泡在裡面倒也沒再掙紮,身旁敖汐月坐在藥池邊,時不時鞠起一汪池水,灑在小天狐的身上。
灑着灑着,敖汐月玩心頓起,看着小天狐臉上的狐毛全沾上了水,緊貼着狐臉,一副極為狼狽的模樣,不由噗嗤笑出聲來,手裡灑水的動作也越發起勁。
隔着蒙蒙水汽,小天狐看着敖汐月呆呆出神,眼前那纖長的睫毛因她的笑而微微輕顫,雙唇展開成一個月牙兒,如當初她化出人形,朦胧月色之下穿一件靛青色珊瑚霞衣,站在他面前淺笑不語。
他真想此刻便化出人形,緊緊将她擁入懷中,道上一萬句:“對不起,他不該騙她!”直到天荒地老,不再放手!
咻——!
敖汐月愣神當場,九尾小天狐也愣神當場。
小天狐低頭看看自己,不着片縷的六、七歲小狐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