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是知道林黛玉的,客居在這榮國府,縱然賈母對她百般疼愛,可終歸不是自己的家。
一時怕自己事多麻煩别人招人厭棄,一時又怕姿态太低,遭人看輕自己,當成打抽豐的破落戶。
心裡總是别扭的。
尹雪蹲下身子看着林黛玉,“姑娘,我們一起從揚州來到這裡,背井離鄉,這幾日姑娘瞧着是開心,但心裡究竟如何呢?”
林黛玉聞言怔怔的看着她,尹雪盯着她的眼睛:“姑娘,我和你是一樣的,你所知所感所想,亦是我的所思所想所感。”
“你是小姐,且性子自來孤高,有些事情做不來,也不必違心去做,你我本是一體,這些事我來代勞,又有何不可?”
“況且,我也不覺得與人結交便是自輕自賤,我喜歡交朋友,若是遇上合得來的,便再以心相交。
若是合不來,也不過是面子上的情分,若是遇上什麼事,能幫襯我們一把說句好話也算值了。”
林黛玉見雪雁處處為她着想,自己非但不體諒反而說了傷人的話,心裡自愧的不行。
一時又覺得自己客居在此,有一人能明白她的感受,可視為知己,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哭了起來了。
尹雪見此忙拿起手帕給她拭淚,“姑娘怎麼哭了?若是因為我可不是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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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含着淚看着她,“雪雁,方才的話你别放心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隻是我是個蠢人,一時想不明白。”
尹雪笑道,“姑娘若是蠢人,世間再沒有聰明人!姑娘快别哭,讓老太太瞧見可要責怪我沒有服侍好姑娘了。”
林黛玉聞言這才笑了起來,想了想又道,“你的月錢又有多少呢?經得起你這樣貼補,日後隻管找我拿就是了。”
林黛玉想了想又道,“這樣也不好,難免惹人猜疑,日後我的月錢便交給你管,你有用便自去拿。”
尹雪眨了眨眼,“姑娘這麼說倒不怕我貪墨?小心我卷錢跑了。”
林黛玉笑嗔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主仆兩人解開心結,相視一笑,尹雪又忙忙重新給她添妝,怕人瞧出來。
整理完畢後,紫娟站在門口低聲道:“姑娘?”
林黛玉道,“進來吧,什麼事?”
“老太太讓去吃飯”,紫娟笑着回應,她知道這主仆隻怕有什麼悄悄話,隻心中有數并沒有追問。
尹雪怕紫娟多心,便道:“方才我去三姑娘那裡送糕點,聽侍書說再過些日子便是太太生日,三姑娘正預備做雙鞋呢。”
“我把這事悄悄告訴姑娘,正想着做什麼東西送給太太才好,一時沒有主意,紫娟姐姐,你是怎麼想的,也替姑娘出出主意?”
紫娟聞言這才想起太太生日一事,從前她在老太太屋裡,這些事都由鴛鴦操心,一時沒想到這上頭來。
一時深覺失職,忙道:“我倒忘了這一事,多虧雪雁打聽出來,否則豈不是誤了事。”
“太太生日,以往姑娘們不過做些荷包香袋鞋襪帕子這些,從前四姑娘還小,做不了這些,奶母教着說了一句吉祥話,太太也高興。”
“我想着,若想不出差錯,跟三個姑娘互相通個氣,隻别做重了就行。若想出挑,我見姑娘字寫得極好,太太又喜歡念經,抄一本經書給太太,指定高興。”
說完紫娟又想起什麼道,“說到生日,太太生日是三月初一,三姑娘生日是三月初三,隻隔了幾天,還要預備三姑娘的賀禮。”
尹雪聞言忙拍手道:“指定因是主子的生辰,侍書不好開口,所以沒說。可見也不是所有事都是能打聽來的,需倚仗紫娟姐姐才是。”
說着尹雪抱着紫娟的胳膊,瞧着林黛玉道:“姑娘還不謝我們,說不得日後我們便是姑娘你的左膀右臂,哼哈二将,沒有我們,你可怎麼辦呢!”
林黛玉輕笑,“好好 ,多謝你們,日後還請兩位姐姐多多關照。”
尹雪沖紫娟眨了眨眼睛,紫鵑雖自持是老太太給姑娘的,但到底比不得雪雁是從小跟着,因此心裡難免有所保留。
今日見雪雁在姑娘面前如此舉薦她,并無任何嫌隙,況且林姑娘又是個極好的人,當下便暗暗立誓,再不多心,也絕無二心。
紫娟想到這裡握住雪雁的手,“好妹妹,你的心我明白,日後咱們一起服侍好姑娘。”
三人交過心後,感情不可同日而語,一時到了賈母,紫娟和尹雪二人互相配合,一靜一動将林黛玉照顧得極為周到,賈母看在眼裡暗自點頭。
賈寶玉等也暗自納罕,什麼時候這三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也是奇了。
吃過飯後,王熙鳳差人将藥材藥罐并人參養榮丸一齊送來,并在正屋旁邊的耳房打掃一間出來,日後早晚煎藥。
因這事要緊便是王嬷嬷和尹雪兩人一齊去辦的,忙完後方回屋伺候。
此時林黛玉正跟探春等人湊到一起商議太太生日一事,沒一會兒功夫忽然聽聞外面有丫頭報:“史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