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兩個月過去,屋子前頭栽種的兩株海棠樹枯葉鋪了一地。
紫娟見她望着海棠樹發呆,便悄悄走過去問道:
“姑娘這幾日是怎麼了?時常見她眼眶紅紅的,似是哭過,問她又不肯說。”
賈寶玉下學回來正準備去看望林黛玉,聽了這話便停住腳步,“是呢,我跟林妹妹說話時,也見她常常發呆,提不起精神。”
賈寶玉看了看滿地的落葉,想了想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想是林妹妹感懷傷秋了?”
尹雪有些無語,半晌才歎氣道,“明日便是姑太太祭日,姑娘怎麼不傷心?”
賈寶玉聞言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該死該死,竟把這個給忘了,妹妹這幾日還不知怎樣傷心呢!”
正說着話,琥珀和鹦鹉便帶着幾個小丫頭和婆子送了一堆東西過來,有貢品香燭紙錢等。
“紫娟,雪雁,老太太說這幾日林姑娘指定傷心,隻白日不在她跟前表露出來,叫你們多多開解。”
“曉得了”,紫娟和雪雁都應了下來,一時幾人便去屋内正廳擺放騰挪供桌。
林黛玉聽見動靜忙出來,看到香燭當下眼淚就滾落下來。
紫娟見此忙輕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姑娘可别哭太狠,當心身子。”
這幾個月來,林黛玉哭的次數并不多,雪雁琢磨着可能跟劇情還沒有正式進入有關。
供桌設好後,尹雪拿起三炷香點燃遞給林黛玉,林黛玉抹着眼淚将香插.進香爐裡,而後跪在地上的蒲團上,一邊燒着紙錢,一邊低聲啜泣。
此時林黛玉穿着一身月白色夾襖,瘦弱的脊背半躬起微微顫抖,配着哀聲愈發凄涼,賈寶玉看着聽着不覺也哭了起來。
可憐林妹妹,這麼小年紀便喪母,當下便也跪在旁邊燒紙錢。
尹雪由着她發洩了一會兒,便拿起帕子給她擦淚。
“姑娘哭一會子叫太太知道你的孝心就行,再哭久了,太太在天上豈不擔心?”
“再說老太太特意叮囑琥珀姐姐,讓我們勸解你,倘若真哭出個好歹,引得老太太傷心,她老人家年紀大了,怎麼經得住呢?”
林黛玉聞言少不得漸漸收了聲,見她止住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林黛玉低迷了幾日,賈寶玉見此便在老太太跟前告了假,帶着姐妹們去風筝,熱熱鬧鬧的玩了一回,才解了愁意。
冬日來臨,下了好大一場雪,賈母派人将史湘雲接了過來,幾個小夥伴又一起撒歡的打雪仗,堆雪人。
臨近年下,林如海派人送年貨的男女船隻也到了。
林黛玉收到了父親的信,又是高興又是惦念,不知道父親獨身一人在揚州身體是否安康。
尹雪見此便道:“姑娘不妨也寫一封信,叫他們捎帶回去,我看老爺也很是挂念姑娘。”
林黛玉聞言便提筆,先是思忖片刻,而後一揮而就。
開頭先問候父親身體情況,希望他能夠保重身體,而後又說自己近況,寫外祖母舅母長輩等對她都很疼愛,與姐妹表兄弟們相處和睦,希望父親不要為她憂心等等。
正巧過年時,林家管家帶着賈府的回禮以及信件回了揚州,林如海收到數封信,一眼便認出屬于林黛玉的那一封。
展信一看,字字句句都是報喜不報憂,林如海既欣慰又内疚,少不得拉着管家仔細詢問林黛玉在賈府的情況。
那管家在榮國府住了幾日,雖沒有見到小姐,但從府裡下人那裡明裡暗裡打聽也得知,自家姑娘在榮國府由史老太君親自教養,并沒有受什麼委屈。
林如海聽了這話倒也放心下來,如今他任着巡鹽禦史一職,裡頭無數亂賬,還不知要在這裡耗幾年,将玉兒交由榮國府撫養也減去了他後顧之憂了。
新年過後,轉眼間便到了二月,林黛玉生辰将至。因這是她在榮國府過的一個生日,賈母便讓鳳姐好好操辦一下。
因此賈母還提前将黛玉的玩伴史湘雲接了過來,給姐妹幾個都放了假,讓她們玩樂幾日。
而後又在院裡的三間廳裡宴請了兩府女眷,看了一日的熱鬧戲,第二日又請了小孩子愛看的,變戲法的雜耍班子,叫林黛玉等大開眼界。
賈母王夫人鳳姐都送了昂貴的金玉玩器等,邢夫人難得出了一回血,送了一對嬰兒手心大小的柿柿如意金锞子。
李纨知道她愛書,撿了幾本自己珍藏的送了她,便是趙姨娘和周姨娘都送了一雙自己新手做的鞋。
賈寶玉自不用說,還沒等到林黛玉生辰便差人四處尋摸,搜羅了一大箱子新奇古怪的玩意兒。
迎春探春還有湘雲都贈送了自己用心繡的荷包香袋手帕,惜春也花了幾日的功夫打了一個很複雜的絡子,套上玉佩,壓在裙角很是好看。
林黛玉頭一次這麼熱鬧的過生日,感受着衆人對她的喜愛,夜裡忍不住偷偷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