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隻以為方才老爺有什麼話忘記問了,因此便跟着丫鬟進了屋,卻沒料到林如海開口便問雪雁的事。
“王嬷嬷,依你看雪雁這丫頭這幾年如何?”
王嬷嬷心裡納悶怎麼忽然問起雪雁,轉念一想,想必是那丫頭跑到老爺跟前說了什麼。
思索片刻便道:“這丫頭心思有些活泛,想的也多。
剛到賈府時,她便拿自己的賞錢買果子結交少爺小姐身邊的大丫頭,讨好賣乖打聽消息,但這也都是為了姑娘。
姑娘傷心時,也多虧她處處開解,不論是在屋裡還是跟着姑娘出門服侍的都很盡心,我看她倒好,老爺怎麼問這個?”
林如海一聽這話便知道王嬷嬷跟她關系不錯,便道:“那丫頭說賈府有一個道婆教了她不少道術,這是怎麼回事!”
王嬷嬷一聽這話心中暗罵,這丫頭在老爺跟前胡說什麼?賈府裡來了這些人,倘或替她遮掩隻怕遮掩不過去,便隻得避重就輕。
“是有一個馬道婆,她是寶二爺的寄名幹娘,有一日她去老天太太屋裡請安,見了雪雁,便說她身懷祥瑞,運道極旺,不但旺自己還旺親近之人。
因此便想要收她為徒,雪雁因要服侍姑娘,不肯答應,那道婆便給了她一本書,但并沒教她什麼法術。
這丫頭得了空便看書,還畫了不少符,想是自己學了些本事,在您跟前有些誇大。”
林如海聽完也不說信沒信,便讓王嬷嬷出去了,而後又找了林管家來,吩咐了幾句。
林管家雖有些詫異老爺為何忽然打聽起一個丫鬟來,但也照吩咐去辦。
那邊王嬷嬷回了屋卻四處找不見雪雁,便黑着臉問紫鵑,“雪雁這死丫頭去哪兒了?”
紫鵑見她這樣有些詫異,“王媽媽這是怎麼了?姑娘讓雪雁回家見見親人,這會兒隻怕在家裡,你老人家找她有事。”
林黛玉怕王嬷嬷怪罪,也坐了起來,“這裡一時用不着她服侍,我便讓她回去了。”
王嬷嬷見一個兩個都替她說話,心中更氣,“都是姑娘你們慣的,逞得她心越發大了,什麼話都敢說!”
林黛玉聽了這話料定裡面有事,便問道,“這是怎麼了?”
王嬷嬷忙将方才的事說了出來,又拍手道:“你說說,她在老爺跟前說馬道婆教了她道術,是想要做什麼?”
衆人聽了這話也納悶不解,正疑惑呢,尹雪便從外面進來。
她一進門便見王嬷嬷一臉怒氣的看着她,心中納悶,笑道:“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得罪了您老人家?”
王嬷嬷見她來了便問道,“你找老爺到底說了什麼?你走後老爺又把我找了過去,問了你的事情。”
尹雪早料到林如海會去查證,隻是她說的都是實話,也不怕被查,便道:“倒沒說什麼,隻說我學了些道術,可以醫治老爺的病。”
這話使得林黛玉等人又是震驚,王嬷嬷恨鐵不成鋼,“你真是糊塗,以為會畫幾個符就能救人?
若符篆有用,國公爺也不會死,他的替身如今還被封為終了真人呢,不比你厲害?”
林黛玉心中卻有些期盼,她緊緊的盯着尹雪,“你果真有辦法?”
尹雪颔首,“是有些辦法,隻是老爺不信,況且這也是我頭一遭用道術,也并非萬全。”
林黛玉聽了這話心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不斷拉扯。
一個說不能信,畢竟她眼見雪雁畫了那些符,卻也并沒有什麼作用。
一個說可以信,畢竟這幾年下來,雪雁并不是那等信口開河之人。
“雪雁,你有幾成把握能治好?”
這話倒将尹雪問住了,說實話這藥劑她也是頭一次兌換出來,能不能徹底治好,過程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因此便保守道,“有六成。”
林黛玉一聽隻有六成,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敢讓雪雁嘗試,便沒說什麼。
林如海那邊讓林管家去打聽,因當初馬道婆給尹雪批命的事在内宅熱鬧了幾日。
那些丫頭又都是家生子,回家跟自己老娘兄弟一說,便都傳開了。
因此林管家打聽了幾個人,得到的說法都差不多,便同林如海說了。
那林如海見他們說的倒跟王嬷嬷說的大差不離,想必王嬷嬷的話倒是真的。
隻是那丫頭真有本事治他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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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雪并不知道因她的一番話,林如海和林黛玉心中無限糾結,徹夜難眠。
雖然王嬷嬷叱責了她一番,怪她在老爺跟前說大話。
隻到底她沒犯什麼大錯,難道林如海還會因此懲治她不成,所以尹雪倒很寬心。
白日便跟往常一樣服侍黛玉,晚上得了空便回家跟家人說說話,熟絡關系。
倒是林黛玉,因心裡有了一個盼頭,倒不再傷心,隻将這傷心轉化為揪心。
時常看着尹雪發呆,欲言又止,尹雪瞧見了隻摸了摸鼻子,等他們父女拿定主意,不再多話。
畢竟林如海還有半年的時間,也不急于一時。
過了三日,林黛玉實在按捺不住,便去找父親。
林如海此時正在喝藥,見了她來,一口氣便将半碗褐色的藥一飲而盡。
漱完口後林如海見黛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笑着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要跟為父說?”
林黛玉聞言有些無措的繞了繞手裡拿着的帕子,半響才下定決心,“父親,雪雁說她有法子治病,不如讓她試試?”
林如海對她的話并不意外,“還以為你會再等幾日呢。”
林黛玉聞言有些驚訝,“父親,你知道女兒要說什麼?”
林如海心中暗歎,還是太年輕,心事都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