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繞着海棠花飛了一圈,花瓣勾着花瓣,從樹上拽了片葉子,緊緊貼着對方朝一處地方飛去。
凡人看不見花,但這片葉子總能看見,兩朵花在葉子上留了标記,要是蝴蝶伯母真的聰慧,一看便知。
這算是他們給的回信。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小丹木,要不要出去其他地方走走?”
丹木擡頭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太陽,才發覺都過了飯點了,于是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出了陳平柱的宅院,丹木發現外面比剛來時熱鬧了一些,路邊的小販開始收攤,還有扛着鋤頭戴着草帽的人,應當是剛從地裡回來的。
街上都是往家跑的小孩,瘋了一天,得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去。
“棠海,你去哪裡買的飯?”丹木問道。
棠海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商鋪。
丹木順着看過去,那鋪子是家飯館,叫“來客齋”。真是奇怪,他怎麼沒印象這附近還有這麼個地方。
而且,這看着好像不是人建的吧……
棠海适時吐出幾個字:“平地起高樓。”
不是鬼怪便是神。
“……”丹木蓦地睜大眼,這樓真是突然出現的!出來走一趟還能碰到,山鬼的體質招鬼?
“那帶回來的吃食……”丹木驚愕地看向棠海。
“你有不舒服?”棠海伸手摸上丹木的額頭。
腦門上忽然覆上來一隻溫熱的手,丹木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棠海是在調侃他,羞惱地撥開了對方的手。
棠海怎麼會帶回來不幹淨的東西給他們吃,這蠢犯得着實不應該。
棠海笑了兩聲,道:“丹木,你這樣呆,可抓不住鬼怪啊。”
耳朵更燙了。“誰呆了!”這三個字頗有氣急敗壞的味道,并且毫無殺傷力。
棠海笑得更開心了。
丹木垂着頭,不滿地嘟囔:“就會取笑我。”
棠海沒回應他。
至于對方聽沒聽見,他沒時間去琢磨了,因為符紙給他報了信,季江盛現身了。
位置就在來客齋。
丹木腦子裡冒出許多問号,季江盛在來客齋?
為什麼第一個位置是來客齋,而不是鄭萍兒的卧房?
他特意囑咐鄭萍兒不要出門,這麼快就出去了?
“棠海,季江盛在樓裡。”丹木道。
棠海沒多說,隻道:“進去吧。”
來客齋裡沒有客人,隻有掌櫃的悠閑坐在櫃台後,叼着一根煙鬥吞雲吐霧。
這兒能有客人才真是怪事了,這樓普通人定是看不見的,隻有起樓人想牽連無辜之人時才會把凡人也拉進來。
掌櫃的看見客人,懶洋洋地吸了口煙,支起身子伏在櫃台上,扯着大煙嗓慢吞吞問:“客人看看要吃什麼?”
說完又沒骨頭似的癱坐回去,沉沉的眼皮掀起一點,做賊般打量兩人。
丹木聽見他喃了一句:“反正什麼吃的也沒有。”
“……”還真是“看看”。
“棠海,早上的吃食不是在這裡買的。”丹木語氣平平。
棠海這樣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丹木已經能坦然接受面具蓋面具的事實了。
棠海沒否認,隻是道:“急性子。推一下得一個結論,小丹木,以後還是要多帶你出來曆練才對。”
丹木抿唇,揮手把棠海肩上的五彩鳥抓了過來占為己有,以此表達自己的報複之心。
五彩鳥乖順地窩在他的手心,蹭了蹭他的手指。
柔軟的觸感讓丹木頓了一下,那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又蹦了出來:都說寵物傳人心,像五彩鳥這樣有靈性的寵物,會不會是棠海的另一面?
很久之前他就這麼想過了,但每次想考證的時候,總也找不到五彩鳥和棠海之間有什麼的聯系,一些湊巧或是不湊巧的行為看起來是那麼合理,倒顯得他格外敏感了。
“客人看好了嗎?”掌櫃半死不活的聲音響起,将他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丹木沒理會他,徑直往樓上走去。
掌櫃看他往上走也沒有任何反應,像要溺死在煙霧裡一樣。
丹木往上走了幾級樓梯後才揮手打出一張符,那符貼在掌櫃頭上,不幾秒後,滋啦一聲,掌櫃化作一縷黑煙飄在空中,一瞬消失不見。
障眼法的把戲。
一朵透明牡丹花落在櫃台上,輕輕抖抖花瓣,明明滅滅半晌,也不見了蹤影。
落花圈地,這樓中之物,不論是什麼東西,都歸丹木管了。
“救命啊——救命啊——”樓上傳來呼救聲,還伴随着猛烈的砸門聲。
丹木加快了腳步,他聽出來這是鄭萍兒的聲音。
隻是這樓梯看着不長,卻怎麼也到不了頭。
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