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安柔在清兒之後進了院子,院中沒有草木,光秃秃的,但勝在還算幹淨。
丹木和棠海進屋的時候清兒正在給花娘子塗口脂,有了點顔色倒顯得氣色好些。
花娘子淡漠地看向丹木,又把視線落在棠海身上,輕嗤一聲後道:“不是來取樂的。”
什麼取樂?丹木看向安柔,對方給了他一個放寬心的眼神。
安柔道:“不是,花娘子放心,答應過的事安柔不會食言,隻是請道長們來做客。”
“做客……”花娘子細細品味這兩個字,斜眼看向丹木,道:“大火一起,你們也逃不了。”
什麼大火?丹木又看了眼安柔,但這次安柔并未轉過頭來。
“瞧瞧,又開始瞎說了,一個人都不會落下的。”安柔拍拍花娘子的肩,笑了笑。
“什麼大火?”丹木問道。
“原本是想道長參觀完再告知的,既然花娘子提起,那安柔也不好再拖。”
安柔轉過身,還想繼續說下去,但丹木沒法聽了。
一朵透明牡丹花從窗縫中擠了進來,停在丹木面前劇烈抖動。
季江盛和鄭蘭兒出事了!看這震動頻率,再不快點趕過去兩人估計要魂飛魄散了。
“安柔姑娘!”丹木急忙打斷,“實在抱歉,我有急事要處理,下次見面一定細聊!”
不等安柔回應,他已經奪門而出。
棠海不慌不忙地朝安柔颔首,将要踏過門檻時,聽見了花娘子細若蚊蠅的呢喃聲:“牡丹花?”
他身形一頓,回過頭,正好對上花娘子的視線。凡人看不見這花,花娘子居然看得到。
花娘子恍然回神,朝棠海作揖。
神明下凡救人于水火,她卻未能以禮相待,實在是罪過。
丹木趕到的時候,兩道士扮相的人一人手中押了一個怨靈,正是季江盛和鄭蘭兒,看樣子馬上就要把他們化成黑珠了。
是山鬼。
“小友手下留情!”丹木顧不得禮節,震掌将兩人推開,把季江盛和鄭蘭兒拉了過來。
被攪了好事,對面不樂意了,其中一個穿墨藍衣裳的指着丹木罵道:“嘿,都是同道中人,你怎麼還向着外人,還有沒有天理了,你你你,你不配為道士!”
“實在不好意思,他們無害人之心,反而還抓了好些怨鬼,不能平白受冤。”丹木朝兩人作揖。
墨藍衣裳的氣不過,轉頭向另一人求助:“師父,你看他怎麼這樣。”
另一人穿着黃色衣裳,長相明麗神氣。明明無雨,這人手裡卻騷包地拿了一把明黃色油紙傘,傘面浮了一層金光,似雲似水,好看極了。
丹木認出了這件法器,是他那位被稱作“隐君子”的師兄——炬歸的。
但炬歸并沒有認出他,挑眉問責道:“你師從何處啊,怎麼被教成這樣一個菩薩心腸。”
丹木心中無語。他模糊有印象,炬歸似乎是個張揚的性子,後來得了隐君子這稱謂,他還以為炬歸轉性了呢,看來并沒有。
“炬歸,我可沒有教你不仁不義。”
丹木還沒反應過來棠海就站在了他身側,面上不挂一絲笑。有點嚴肅,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裝的。
炬歸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全然不見剛剛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規規矩矩朝棠海行禮:“師父。”
“嗯。”
炬歸準備起身之時才發現他那傻徒弟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捂面朝那愣愣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道:“完蛋孩子,快行禮啊,這是你師祖。”
“師,師祖好。”傻徒弟趕緊行禮。
“嗯。”
“師父,這是我徒兒蒲迎。”炬歸向棠海介紹。
“親徒?”棠海明知故問。
“哈哈,對。”炬歸撓撓頭。棠海這語氣,徒弟随師父的意思表達得太明顯了。
棠海輕笑一聲,道:“這是你師弟,丹木。”
“原來是師弟啊!”炬歸恍然大悟,“我說師父你怎麼在這兒,原來是陪着師弟來的,對不起啊小師弟,剛剛吓到你了吧,師兄這不是第一次帶徒弟下山嘛,想着樹個威嚴的形象,給個面子,給個面子,嘿嘿。”
“……”可是這樣光明正大說出來也有損威嚴形象吧。
丹木搖搖頭,道:“沒事。”
“好師弟,”炬歸拍拍丹木的肩膀,“師兄可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千萬不要誤會啊,就是擺個譜。”
“知道的。”丹木應下。其實在剛認識炬歸的時候他就開始好奇,棠海是怎麼能教出這樣的徒弟的,也太……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