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裡,馮意檸不久前回家取了戶口本,換了身素淨白襯衫,微捋頭頂盤發,柔順長發在肩後靜靜垂下,隻簡單戴着珍珠玉蘭發飾,溫婉又動人。
結婚登記處前極其冷清,離婚那邊倒是排起了長隊,熱鬧得很。
有對要離婚的夫妻在吵架,妻子指着丈夫的鼻子罵,丈夫臉漲得通紅,似是覺得丢臉,一邊拉人一邊,工作人員在一旁勸說,提示公共環境要注意安靜。
馮意檸多看了兩眼,心想來日他們離婚的時候,大概會在一個很普通的一天,雙方很平和、很爽快地辦完手續。
畢竟以這人的性子,就不是拖泥帶水那挂的。
察覺到裴時叙目光探來,馮意檸說:“以後等我們去那離婚的時候,可能辦完手續,還能握手來句合作愉快。”
“……”裴時叙口吻淡淡,“很期待?”
馮意檸如實說:“還好。”
她倒是還沒有這麼喪心病狂,還沒結上婚,沒事就開始期待離婚了。
走上前的工作人員,聽完這段詭異的對話,一時有些困惑,端着一臉職業微笑,禮貌詢問:“來取号?”
馮意檸微彎眼眸,溫柔糾正道:“不是離婚,來結婚。”
拍照的時候,馮意檸站得端正,沖着鏡頭眼眸微彎。
工作人員很自來熟,打趣道:“兩位新人都放開些,這麼一對俊男靓女,就跟明星似的,站近點,也靠近點,笑開一點。”
馮意檸稍稍挪近小半步,肩膀撞到男人手臂,下意識想撤離些。
這時男人手臂從身後伸來,虛虛摟住她的肩膀,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萦繞鼻尖。
隔着薄薄一層襯衫,被觸及的皮膚微微發燙,仿佛能清晰描摹出修長指骨,彰顯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頭頂落下低沉冷感嗓音:“别看我,看鏡頭。”
這時傳來工作人員含笑的嗓音:“好,兩位新人就這樣,看鏡頭。”
鏡頭定格,框住一對狀似親昵的新婚夫妻,男人冷峻矜貴,被長臂攬住的姑娘,溫婉含笑,跟丈夫靠得很近,瞧向鏡頭時幾分青澀。
還沒出民政局,馮意檸把結婚證放進随身帶的拎包裡。
回到車裡,車上除了李叔,還有坐在副駕駛座的特助裴群安,自小由裴家收養,是裴時叙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
窗外街景不斷倒退,馮意檸說:“理應要去我家一趟。”
“約個時間。”裴時叙說,“下月初老爺子回臨北。”
“裴爺爺終于要回來了。”馮意檸微彎眼眸,“那正好一起來,我許久沒見他,前幾天爺爺還在念叨他的釣魚搭子。”
聊到老爺子倒是真心實意,裴時叙薄唇微啟:“要看時間安排麼。”
馮意檸傾身湊近,垂眸看起男人手機裡的行程安排。
裴時叙打算發過去的手指微頓,沒過兩三秒,聽到這姑娘認真地說:“我這幾天要去外地出差。”
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掠過鼻尖,車窗外燦色陽光透了進來,在挺翹鼻尖落下光點,此時的距離近到,甚至可以看清白皙臉頰的細小絨毛。
隔着薄薄一層淺色襯衫衣料,手臂輕貼着小臂,很柔.軟的觸感。
裴時叙唇角微扯:“看來裴太太是想坐進懷裡聊。”
近在咫尺的嗓音落在耳畔時,馮意檸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靠得過近,打破了社交安全距離。
隻是别人叫太太含着親昵意味,這人叫太太跟大老闆點名似的。
馮意檸稍稍挪開距離,坐姿端正,隻坐了靠近車窗的那小半邊,空得仿佛能再塞下半個人:“要不您方便調個時間?”
裴時叙瞥了眼這姑娘,随即開口:“群安。”
裴群安轉身,跟馮意檸對起安排,總算這日理萬機的行程表裡找出合适的時間。
馮意檸被放回公司樓下,半小時後,她還有場會議。
等電梯時,馮意檸被旁邊撞了撞肩膀,偏頭看果然是她猜想到的那個人。
孟思栀眼裡滿是促狹笑意:“這是去哪約會回來了啊?好像據某目擊證人所說,某檸被接走,出現在了景越辦公樓。”
馮意檸說:“談生意。”
“談生意啊。”孟思栀刻意拖長尾音,“什麼生意談到,還能換了套衣服回來,該不會是某床吧。”
馮意檸對孟思栀一向的評價是像青芒,看起來青澀,切開來完全是黃的。
“我建議你這些奇思創意,一會在會議上好好發揮。”
孟思栀無奈聳了聳肩,跟着馮意檸走進電梯裡,無趣地嘟囔:“小古闆。”
馮意檸伸手摁了二十七樓:“走吧,我們去開會。”
孟思栀說:“好的,老闆。”
下班後,馮意檸直接回家,洗漱完,繼續處理了會工作,合上電腦,很輕地打了個哈欠。
馮意檸起身的時候,注意到來了電話,是個陌生的本地号。
拿起手機,馮意檸接通後,耳畔傳來男人熟悉偏冷的嗓音:“馮小姐。”
馮意檸走向床邊:“裴總有什麼事嗎?”
裴時叙說:“明兒有時間嗎?跟設計師碰會面,确認婚房的改動細節。”
馮意檸想了想:“可以。”
裴時叙說:“下班李叔會去接你。”
馮意檸坐到床邊,随手撈了個垂耳兔玩偶,抱在懷裡,下巴陷進毛絨絨裡。
她在禮貌等對方挂電話間,聽到低沉嗓音再次在耳畔響起:“還有。”
馮意檸下意識問:“什麼?”
“記得存電話。”
挂斷電話後,馮意檸先存了電話,備注猶豫了幾秒,最後輸入“裴先生”。
馮意檸抱着垂耳兔玩偶,起身走到坐在窗邊,坐到天鵝絨靠椅上,從拎包裡拿出結婚證,微怔了幾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已婚的事實。
窗外樹影婆娑,幾縷月光溜了進來,柔滑的睡裙衣料貼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嶙峋的腳踝。
馮意檸抱着垂耳兔玩偶,幾縷烏黑發絲垂下,定定看着手裡鮮紅的結婚證。
怎麼莫名會有種被那人誘騙的感覺?而她還巴巴地跳進去了。
翌日,馮意檸整個人陷進半夢半醒,半睜開眼眸,摁滅擾人清夢的鬧鐘。
過了會,又聽到聲響,手指摸索着屏幕關掉。
耳畔卻傳來聲“馮小姐”,很熟悉冷感的嗓音,馮意檸挪開手機,睜開迷蒙雙眸,拿到眼前一看,映入眼簾的是“裴先生”三個大字。
馮意檸剛睡醒,嗓音帶點沙啞地“喂”了聲。
“我要臨時去海城一趟。”
這人要去哪裡,為什麼大早上來跟她特意報備?
微怔了幾秒,馮意檸很快醒神:“什麼時候回來?”
裴時叙說:“後天。”
馮意檸大緻猜得到這通電話的用意:“也不急,那等那回來再一起看婚房。”
挂斷電話,馮意檸看了一小會天花闆,回想了下剛剛的對話,心想聽一個成年男人大清早“報備”行程,尤其那個人還是她的未婚夫兼合作夥伴。
還真是微妙又新奇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