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馮意檸有些難以将這兩個字,将她跟男人聯系到一處。
裴時叙稍稍躬身,很标準的紳士禮。
這處人多眼雜,馮意檸伸手輕挽住男人手臂。
舞池裡衣香鬓影,頂燈撒下一地璀璨流光。
裴時叙說:“九點鐘方向,那是瞿四爺,近來陪太太赴港度假。”
馮意檸循着目光瞥了眼。
瞿四爺年近五旬,卻不見疲态,身旁太太慈眉善目,綽約猶存。
馮意檸早就聽聞瞿太太手裡有家金牌公關公司,工作室今後想在臨北混得開,斬獲上頭的指标,免不了輿論造勢。
隻是瞿四爺退居幕後多年,瞿太太也不常在人前,論交情沒有半分,馮意檸說:“如果想從瞿太太手裡請到一支公關團隊,會有可能嗎?”
“居心不良。”裴時叙薄唇微啟,口吻卻隐隐幾分贊賞意味,“這要看馮三小姐有多少本事。”
馮意檸說:“看來有機會。”
裴時叙提醒:“瞿太太是玩偶控。”
那正巧是同道中人。馮意檸早知道,此行絕不可能隻是來看煙花,她就說這工作狂怎麼會有閑心來約會,原來是猜借着她的名頭,從長輩裡抽身,為着來談生意。
現下想來,她竟隻猜對了一半。
纖細手指輕點男人肩膀,似薄薄蝶翼輕嗅清晨露水,馮意檸微彎眼眸:“裴總,我看您才是早有準備,居心不良。”
“跟我逞口舌之快,沒多大用處。”裴時叙瞥着微醺的姑娘,淡淡紅酒香氣萦繞過鼻尖,淡聲提醒道,“目标在那兒。”
舞曲終了的瞬間,所有頂燈倏忽全滅,眼前陷入昏黑之中。
周圍傳來驚呼和尖叫聲,很快響起了維護秩序的鎮定嗓音,僅僅十幾秒後,全部頂燈恢複原狀。
馮意檸緩緩眨了眨眼,稍稍适應了突然恢複的強光,緊接着她發現手掌按在的位置,柔軟掌心貼着勁實有力的胸肌,混着鮮活有力的心跳,觸感過于好了。
剛剛頂燈滅掉前,碰巧是一個旋身回轉的動作,她受驚後,無意識貼着離得最近的溫熱。
這會男人手臂虛攬着她的後腰,就像是将她護在懷裡。
他們是關三親自引進來的,對她這個生面孔,今晚不乏明裡暗裡探來的視線。
馮意檸沒讓自己顯得太刻意,男人倒是從容收回手臂,起身後,輕攏鬓邊發絲,收起幾分羞澀笑容。
察覺到落在臉上的目光,頗為幾分意味深長,馮意檸試圖緩解受驚的尴尬:“剛認識的男女,不都是應該青澀一點嗎?”
“青澀。”頭頂響起低沉冷感的嗓音,很有顆粒的質感,“如果馮三小姐指的是,投懷送抱?”
對峙落入下風,馮意檸轉身尋瞿太太前留了句,眉眼溫柔地輕歎:“看來裴總太過小氣了。”
指尖似乎殘留着抹柔膩,裴時叙唇角微扯,轉身朝着另一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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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意檸完事的時候,去二樓尋裴時叙,卻沒料到就在門口,撞見一個意想不到的男人。
來人眼眸一亮:“檸檸。”
檸檸?除卻親朋這樣喚她,馮意檸聽到的一瞬間,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是向來情緒穩定的涵養,讓她禮貌地牽動唇角。
“趙總,好久不見。”
“趙總太生疏,叫我志良就成。”趙志良态度熟稔,“這麼巧,檸檸也來度假?”
這人還是場宴會認識的,臨北趙家的小兒子,說來也不算熟:“是來度假。”
“你也要進來?”趙志良說,“正巧我們一同進去。”
都站在門口了,馮意檸也不好轉身走,隻能應了聲。
裡面在進行牌局,籌碼高矗,進去第一眼,滿室紙醉金迷的光線下,男人一身挺括襯衫,頂上紐扣解開兩顆,深色西裝随意搭在沙發扶手,一側手肘随意支在案台,無端散漫的冷感。
而關祁放分坐在另一旁,對面正對坐着瞿四爺。
身旁的趙志良自然也看清她的目光所及的那位,存着探聽意味:“跟這位來的?”
馮意檸還沒開口。
裴時叙稍稍擡眸,漫不經心地瞥來,輕拍了拍沙發扶背,低沉冷感的嗓音響起。
“檸檸,過來。”
馮意檸笑着說了句“失陪”,直直朝着裴時叙走去,坐在了旁邊。
“回來了?”
馮意檸借着看牌的動作,低聲說:“要到了聯系方式。”
裴時叙說:“這就滿意了?”
“過猶不及,既然是來約會,就該好好享受,不要目的性太強。”馮意檸起身,随意輕點了下,“這張不錯。”
臨北裴馮兩家聯姻的消息,在座跟臨北有來往都知道,這會明裡暗裡的目光探來。
他們這會離得近,又在含笑低語,落在旁人眼中仿若耳鬓厮磨,瞧着濃情蜜意、如膠似漆的熱戀模樣。
隻是這位馮三小姐進來時,身邊還跟着一位亦步亦趨的男人。
在座衆人各懷心思,當事人還沒反應,一來無非是看熱鬧,權當看戲解悶,二來看看這段婚事是否能如同裴馮兩家聯系般情比金堅,有沒有趁機撬動的機會。
倒是一旁的趙志良站不住了,忍不住出聲道:“檸檸,這般久沒見,來港城怎麼都不知會我一聲,我受過你大哥照顧,剛巧今晚蘇富比有場拍賣,好不容易碰上一次,你既來了,沒有表示也說不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瞧得上的?”
裴時叙倒是不動聲色,一局通吃,對這明晃晃的獻殷勤行徑,瞧着沒有半分在意。
馮意檸笑道:“趙總言重了,大哥在外的情面,我不好來收,至于這份情誼,改日回臨北跟大哥當面講才好。”
趙志良幹笑兩聲,連連說是。
此時一個蠢蠢欲動的公子哥,被身邊人捅了捅手臂,提醒這人别借醉惹事。
畢竟就連在座這位港城地界背景深厚的關家老三,也對這位從臨北遠來的裴公子,多有高看之意。
在座更是有人掩唇低笑,笑這人癡傻,正牌未婚夫就陪在身邊,更笑這人竟借着酒醺探聽,撬牆角都擺在明面上了。
那個公子哥不顧勸告,關三的座上賓又如何,說到底不過一個外地佬,開口道:“我看趙總說的那些庸俗的小玩意,怕是讨不了歡心。裴總,這次拍賣有顆粉鑽,取名Pink Star,我看才配得上馮三小姐。”
這話架到此處,裴時叙懶撩眼眸:“是麼。”
那人瞧了眼消息,又刻意哎呦了聲:“不過我說晚了,那顆粉鑽不久前有主了,4億拍下的。”
一直旁觀的關祁放,問了句:“買主是誰?”
“說是生人,不是港城的哪位……”
正當此時,大門被推開,直直走來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手裡執着瓷玉托盤,走到跟前,掀開上頭的白絲絨薄帕。
镂空纏春枝銀盒半開着,名為Pink Star的粉鑽,11.7克拉,曠世難見的内部無暇豔彩,切割藝術精巧,鑲嵌在一枚戒指上,驚心動魄的極緻美感。
裴群安說:“裴總,都辦好了。”
直到這會,關祁放才生出幾分興緻:“阿叙,這多巧,回國跟未婚妻頭遭見,不就正是在四月?”
“重逢确實是四月。”裴時叙拿起那枚粉鑽戒指,戴上她的無名指,“是我對檸檸一見鐘情。”
馮意檸:“?”
給我的劇本是不是就沒寫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