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洛凕緊接就起了身,沒事一般撣撣衣袖。
觀望半晌驚覺再度被耍,李言清氣得一躍而起,指着人道:“你又唬我!!!”
洛凕輕笑一聲,渾似沒聽見,徑直往外去了。
*
原是屋外早已有人,正是門冽。
見這人等在院中,洛凕倒不意外。那辰時動蕩早就平息,現在申時尚還天明,若要出行并不算晚。也正好是打點完各方事宜,再多作停留就要被尋上來盤問的時候。
“門哥!”李言清随後跟出來,見到來人頗為欣喜,但也看出什麼,一時有些不太情願,“你們這就要走了?”
“一來師門有囑不得随意插足事端,二來也是為了不給天擇殿平添麻煩。”門冽笑了笑,“你也知道,山上某位若知此事定坐不住。”
那小少爺的臉便哭喪起來了。
“這便放人了?”洛凕挑眉。
想也知道他現在最為可疑,恐怕早被猜測是刻意接近李言清好混進天擇殿作亂的。卻這麼久了都沒人找上門來,無非皆被門冽攔下。這人雖不知打的什麼算盤,說話倒也頗有份量。
門冽玩笑道:“我道你是師尊遠親,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不遠千裡隻為見上一面還望通融,夠不夠令人信服?”
洛凕一時無言。
倒給他平白多個親戚。
“雖是這麼說。”洛凕遂而淺淺看了眼門冽,不鹹不淡道,“你能禦劍千裡,我一介鄉野散修法力平平,翻山越海隻能靠腳,要如何去?”
也并非記仇擠兌人,而是這的确是個不小的問題。他現在的修為别說禦劍,使劍怕都是吃力的。更何況溯雲颠顧名思義,座于山巅雲端,就算能到山腳,僅憑腳力也實在難以攀登。
“好說。”卻聽門冽道。
“好說?”洛凕問。
“啊?”李言清也跟着附了一句。
門冽并不多作解釋,隻緊接意有所指望向洛凕,問道:“聽說你同楓火蓮台小有交情?”
“……”
行吧。
*
洛凕是沒想到的,才隔一天就又見到姬瑾了。
一想臨走前李言清哭得多麼凄慘,他更是心頭無奈,離開天擇殿不過半個時辰,竟有些開始想念那鬧騰的小少爺。
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好巧不巧,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他和門冽才下馬車,便就這麼在間書鋪前‘偶遇’了某位名聲傳遍中原、常人想見一面都難如登天的一方富甲。
天知他本是想先打聽楓火蓮台怎麼去的,這下好,問路都省了。
隻見那長辮垂地手握一柄赤面折扇的青衣人似才察覺,放下手中打量着的書冊轉過頭來,一見二人便露出副稍有驚訝的樣子,道:“洛道長?這般有緣?”
“姬閣主。”洛凕強壓心頭郁悶道,“倒也不必。”
短短幾天他都攤上些什麼人啊。
“哈哈。”姬瑾扇子一展,“隻是聽聞天擇殿中突生禍事,一想便也是時候了。眼下天色不晚,二位若打算動身,閣中已備好車馬和千裡行陣,随時都可出發。”
“……”
卻還不等洛凕開口,門冽先笑着行了一禮,十分恭敬誠摯:“有勞閣主親自打點行程,溯雲颠日後定當備厚禮相贈。”
“……?”洛凕眉頭一皺。
這人怎麼突然對姬瑾如此禮貌?
倒是姬瑾見怪不怪的,折扇一收,竟推脫起來:“門道長有禮了,能幫上忙,是我楓火蓮台沾得第一門派的光。時間倉促準備不周,還得勞煩夕掌門和戴殿主莫要介意。”
又聽門冽同樣道:“閣主言重。楓火蓮台身為後起之秀,短短十年便有如此門面,可謂翹楚。相比之下溯雲颠日益不如當年,才當有愧于名聲。”
“既如此,那債務一事,不知……”
“……還望再多寬限。實在不行,可否用書閣卷冊暫作抵押?”
“嗯……未嘗不可……”
“……”洛凕張了張口,看了看倆人,無言良久,咽下口氣。
世事難料,日子難過,不食煙火也苦生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