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尹府被毀去大半,地面盡數崩裂向下凹陷,皲裂殘骸堆作圓坑,徒留陣陣金煙缭繞四周。
而來人立于正中,緩緩抽劍起身,甩去劍上殘餘紅煙,神情淡漠。面容冷峻,束發金冠,一身黑金短衣外套,流雲浪濤盡顯其上,手中白玉長劍鋒芒畢現,隐有金光流轉。
竟正是那通緝之人,宋雲輕。
“媽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鐘律見狀痛罵一聲,卻也因剛才陣仗不好輕舉妄動。其餘幾人自餘浪中穩住身形,同樣提起戒備。
而洛凕定定地看着那人,心下已隻剩詫異。
隻見宋雲輕四下打量一番,似絲毫未将在場之人放入眼中,直至确認再無其他,才轉頭漠然掃視而過。那視線徑直略過幾人,最終亦停在洛凕身上,金瞳緊接驟縮作一道豎線,其中隐見些許寒意。
下一刻,其身形突兀消失于原地。
洛凕頓時心中一緊,立刻回身橫過陽霜,而白玉劍刃已近在咫尺。一聲金石铮鳴過後,其力道之大竟将他向後挑飛出去,狠狠撞在廢墟之上,揚起煙塵。
“甯霄!”
門冽見勢不對,當即喚出佩劍将人逼退,一手畫陣,雷光同時劈去。柳時見狀也從披風下抽出一紫黑短刀,自另一側攻去。然而數道金光閃過,白雷化解,宋雲輕反手橫劍架刀,再一發力将柳時退開,身側化出數道金刃,直刺向二人。
這時百張黃符現于二人身前,立成屏障将之盡數擋下。
“我操!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鐘律雙手起陣禦符,朝宋雲輕罵道。
趁此空隙,齊清軒無聲出現在宋雲輕身後,長刀砍下。卻被人早已預料般側身避開,緊接将他一腳橫踢出去,撞入磚瓦之間。
同時其餘人也趁機重新整頓,一齊圍上,霎時法光四起,刀劍铮鳴。
李言清左右環顧一時幫不上忙,見宋雲輕終于被牽制,便急忙朝洛凕的方向跑去。卻見洛凕癱坐在廢墟中,眉頭緊皺,胸前白衣已被吐出的鮮血染紅,大口喘氣間夾雜一陣嗚咽。
“凕哥!”他連忙蹲下查看,面色擔憂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我沒事……!”洛凕咳嗽數聲,又是幾口鮮血,掙紮着坐起身來,抹去嘴邊血迹,“……這樣下去……!”
轟!
隻聞一陣坍塌聲,這片刻間幾人竟都落了下風,狼狽分散。而宋雲輕幾乎毫發無損,其周身金雲翻湧更甚,宛如駭浪。下一刻,那雲霧驟然凝成數百劍光,蓄勢待發,可衆人皆快無力防備。
卻見金光閃出之際,無端停滞半空。
洛凕此時已站起身,一手筆直朝前,五指一握,竟叫那些金光化為烏有。他召來陽霜,不顧身上傷勢便沖上前去,宋雲輕卻并未躲閃,橫劍一架,往後退出一步卸下力道。
交鋒之際,洛凕沉聲道:“敖瀾,退下。”
宋雲輕起先冷漠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愕然,金瞳微微睜大似是震驚:“你——”
不及多言,此刻其餘人皆已起身。宋雲輕見勢隻能收劍撤開,轉眼已落于數十步開外的殘破院牆上。
“狗東西有種别跑!”鐘律大罵一聲。
門冽和柳時快步攔至洛凕身前,李言清也匆匆趕來。而宋雲輕遲遲不再有所動作,隻掃視一遍周遭,金瞳再次轉向洛凕。眼中卻沒了起先寒意,反倒多出些許沒來由的無措。
“還、還來?!”李言清驚呼着,手裡也慌慌張張把自己那把劍拔了出來。
洛凕站在後方,正和宋雲輕對上視線,眼中滿是遲疑。
“借我一用。”
此時隻聽另一個聲音從旁響起。
洛凕轉頭看去,隻來得及瞥見另道青衣身影閃過,同時李言清手裡的劍不知所蹤。
那人影眨眼間已逼近至宋雲輕面前,劍光斬下,竟于地面落下深塹,而宋雲輕卻已不在那處。又見青衣人輕盈落地,反手再是一劍橫劈,劍風掃蕩而過,數十步開外的斷壁應聲崩裂,正是宋雲輕才将落腳之處。
宋雲輕無處落足,隻能再次閃身躍起,翻身避開随後而至的劍風,重新在一處檐上站定。
“能把李寒山惹急了,當真有些本事。”青衣人收起劍勢緩緩轉身,擡頭看去,“閣下不妨考慮考慮,來我楓火蓮台當個镖師?”
來人竟是姬瑾。
洛凕心底驚訝。他隻知姬瑾名聲甚廣,卻沒想到這人實力竟也如此高深,隻兩劍便将宋雲輕逼得節節敗退。
“小少爺劍不錯,多謝。”
姬瑾輕笑兩聲,說罷随手翻出一串劍花,長劍擲出,直釘在李言清腳邊,把人吓得往後一撤。再微微側首朝李言清一點頭,他重新望向宋雲輕,笑意不減:“閣下可想好了?”
“……”
宋雲輕沉默與人對視片刻,隻再看了洛凕一眼,随後撤出一步,似無意多留。
卻在這時,隻聽府外傳來令聲,喝道:“起陣!”
随着下令,尹府上空驟然畫出一道通天光陣,牢籠般向下壓來。宋雲輕神色一滞猛然擡頭,再要脫身已來不及。眼看陣将落成之際,隻見門冽指尖微動,一道不易察覺的淺淡赤光飛快閃出,将那牢陣破開一角。
而宋雲輕見勢一躍,身形化作金煙趁機從中穿出,轉眼便消失于層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