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沒有清閑多久。
不過才第二天清晨,洛凕便在前廳看見了抱着刀坐在那的齊清軒,和氣定神閑的門冽,和悠然自得的柳時。
而後齊清軒擡頭看他一眼,又瞥了瞥别處,不知為何苦大仇深地呼出口氣,站起身朝屋外回廊走去。
不出片刻,齊清軒拖着一個人出現在門口。
“幹什麼!幹什麼!我睡的正香呢!”那人極其不滿地抱怨道。
“坐好,有事要說。”齊清軒滿臉嫌棄地把李言清按在椅子上。
*
鐘律死了。
齊清軒開口便将幾人鎮住。道是天擇殿前日将尹老闆的酒莊查封,今日清晨就在裡面發現了鐘律的屍體。全身潰爛發膿不成人形,似是中了未知的毒,就這麼躺在大門後頭。
“他沒跟天擇殿報備,自己跑了進去。”齊清軒說,“估計是去找萃靈鼎的。”
“難怪他這兩天不見人。”柳時聽罷摸摸下巴,“也是,這東西本就歸乾坤城管,情有可原吧。”
“中毒?”洛凕随後問道。
看來蛇王一事,他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柳時也眉毛一挑:“這麼一來,該不會真讓在下說中了?”
“尚未查明。”齊清軒搖搖頭,“但駐守修士上報時說,同時發現了宋雲輕的行蹤。遭遇時他就在鐘律的屍體旁,行動不穩似受傷不輕,本想就地抓獲,卻被他跑了。”
此話一出,洛凕眼神微動,險些沒有沉住氣。
宋雲輕前夜來過之後,居然自己跑到那去了,還弄出一身傷來差點被人抓住?
門冽不動聲色地按了下洛凕的肩膀,接話道:“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宋雲輕下的手?”
“八成。”齊清軒的語氣有些煩躁,“但鐘律那實力不可能把他打成那樣,酒莊裡恐怕還有别的東西。”
洛凕心底頓時捏起一把汗,這顯然便是和那蛇妖打出來的。
“看來就是那什麼蔽日教了。”柳時笑道,“閣主怎麼說?咱們什麼時候過去?”
齊清軒斜了柳時一眼:“現在。”
*
雖早有準備,但酒莊此時人去樓空、一片荒涼的景象還是讓幾人站定了腳步。
光是看那雕花立柱錯綜窗格,還有各處園林造景,便見得雖不及楓火蓮台精緻淡雅,亦沒有天擇殿大氣莊嚴,也是下了不小手筆的。然而再看隻見一地殘枝敗葉,莊中草木早已盡數枯萎,梁柱廊道布滿蛛網灰塵,已是許久無人打理。
即便是清晨,陽光卻也驅散不去其中詭異氛圍。
“前兩天沒用上,現在正好。”
才踏入酒莊,柳時說着從鬥篷下掏出幾個袋子,一人一個抛了過去。除了李言清差點讓袋子掉到地上,剩下三人倒也穩穩接在手中。
“這是用斷罪宮秘法煉制的丹藥,可以多少抵禦些蛇毒。”柳時介紹過後,又有意無意停頓上了一下,臉上露出副意味不明的笑來,“建議各位最好不要咀嚼,以免影響了功效。”
而齊清軒袋子都沒打開,隻看了一眼便莫名嗤出一聲鼻息,好像被什麼味道沖到了鼻子,反手便扔了回去:“我用不到。”
“看來楓火蓮台有别的法子?”柳時挑眉,随手把袋子收進鬥篷下,“那在下也不便多問了。”
“嗯?還挺甜的。”李言清解開袋子,沒多看便把那烏黑藥丸放進嘴裡,仔細品品味道才咽下去,随後好奇問道,“什麼做的?”
柳時倒也不避諱,确認其他幾人都服下後,便搓着下巴擺出一副沉思的表情,自顧自喃喃道:“事先已精煉過七日,若不出意外,應該能勉強活到今日戌時……”
“啥?”李言清聽不明白。
“嗯?在下沒有說過嗎?”柳時恍然道,“裡面包的是禦毒的蠱蟲。”
“咳咳咳咳咳什麼咳咳咳咳咳——”李言清頓時一口氣沒上來,被嗆得東倒西歪,連忙扒上洛凕的肩膀才穩住腳。
饒是門冽也有些繃不住臉,奈何已經服下,也隻能勉強挂住臉上笑容:“……雖然早有耳聞,不過如今親眼一見,斷罪宮的醫法,果真于常人而言實在有些……别緻。”
唯獨洛凕沒太大反應,隻偷偷抿了下舌頭。
有點澀,早知不嚼了。
“枉在下怕太過苦澀難以下咽,還特意包了層糖衣來着。”似被幾人反應傷到了心,柳時聳聳肩,搖頭長歎一口氣,“斷罪宮弟子得從小鍛煉,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說罷,他從鬥篷下捏出一隻指甲蓋大小、還在揮動六隻腳掙紮的花殼甲蟲,生怕人看不清似的特意朝幾人晃了兩晃:“喏,就是這種。”
接着若無其事地放進嘴裡,咽了下去。
李言清終于堅持不住,猛地捂住嘴,從喉嚨裡憋出聲瀕死般的抽氣。而齊清軒不知何時已退至幾步開外,門冽的嘴唇也抿成一條線。
似非常滿意看到的反應,柳時滿臉計謀得逞,接着又想起什麼,再一次補充道:“不過,雖說是能抵禦蛇毒,但從鐘道長的死狀來看……嗯,先容在下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