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澄接到這份家教工作時，就知道雇主肯定不是一般人。

——課時費以千元計算，有專車接送，全程需要保密，上課地點還在所住之人非富即貴的中央别墅區。

因此他特地換上最好、最正式的一套衣服，修剪了頭發，想給家長留個好印象。

到地方之後，盡管做了心理準備，他還是被這棟豪宅的奢華程度給驚到了。地闆都不敢随便踩，怕留下腳印。

保姆給他拿了雙拖鞋過來，讓他換上後坐在沙發上等一會兒，說“先生很快回來”。

甯澄心神不安地等待，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财大氣粗的啤酒肚老闆，或着一個官味兒十足的中年男領導，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

門開了，視線中出現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看起來很年輕。他将公文包和外套遞給保姆，換了鞋之後走過來。

甯澄忙站起身，卻手足無措到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

——有些人隻是站在那兒，什麼也不做，氣場就足夠震懾人了。

但沒想到，男人隻是微微朝他點了下頭，就直接上了二樓。

單就那一瞬，甯澄視覺上便受到了巨大沖擊——他從沒見過長相如此出挑的男性，五官像藝術家精心雕刻出來的，身材和氣質也是萬裡挑一的程度，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男人再下來時換了身寬松的居家服，鼻梁上多了副黑框眼鏡，頗有幾分淡泊名利的學者氣度。

他坐到沙發上翻看簡曆，問了甯澄幾個問題，舉手投足間盡顯成熟穩重。

甯澄一邊回答，手心一邊冒冷汗——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申請進教授課題組的時候，不過那位教授已經七十多歲了，是學界泰鬥，問問題一針見血。

眼前這人最多不超過三十歲，怎麼也這麼有壓迫感啊！

甯澄不禁好奇，他是要給誰找家教？這樣子也不像是有小孩的人啊......

不多時，門再次被打開，進來一個年紀更輕的男孩，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打扮像青春劇裡不喜歡穿校服的叛逆少年。

沙發上的先生喊他“蘇燃”，少年回過頭來。

甯澄再次震驚，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掉進美男窩裡了！來一個被驚豔一次！

這少年眼睛長得格外漂亮，微微上翹的眼尾帶着點勾人攝魄的味道，剛引着别人往旖旎的地方去想，卻忽地閃爍一下，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幹淨與澄澈，讓觀者因為刹那間的想入非非而愧疚不已。

得知他就是自己的授課對象，甯澄忍不住去猜測面前二人的關系。

——蘇燃是這位先生的弟弟嗎？

可兩人長得也不像啊，一個臉部線條柔和，有點雌雄莫辨的意味；另一個骨相立體，面部折疊感很強......

兩人間的互動也很有意思，一個像是在撒嬌，另一個就很寵溺地回應。

這......很難讓人不想歪啊！

甯澄默默擦了把冷汗，心道有錢人的事情，還是少管的好。

蘇燃答應上課之後，甯澄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樓，進到最東邊的卧室裡。

蘇燃驚訝道：“天啊！他為了讓我學習，連桌子都買了！”說罷便像隻小鳥一樣飛到落地窗邊的學習桌處坐下。

那張桌子是淡綠色的，上面貼了很多向日葵貼紙，還有一盞玉蘭花樣式的台燈，打開後很亮、很可愛。

兩把椅子并排放置，蘇燃坐左邊，手臂攤開，半個身子都趴在桌面上，嘟着嘴巴，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可甯澄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嗯...”甯澄拉開右邊的椅子坐下，從背包裡掏出筆記本，道：“我先記錄下你的初始成績，這樣每次測試都能直觀感受到進步或退步，我也好向你家......呃，那位先生彙報。先給我說說，你上次會考，數學考了多少分吧。”

蘇燃坐直身體，支支吾吾半天，小聲嘟囔了句什麼。

甯澄沒聽清，隻能讓他再說一遍。

蘇燃深吸口氣，換上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嘴裡剛蹦出一個音節，聲音立馬小了下去：“3！......38......”

甯澄如臨大敵，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面上。

·

臨江的碼頭邊有一家輪渡酒吧，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裡，酒吧名氣很大，卻隻有會員才能進去消費。

整個京都都知道，這是宋家的産業。老闆宋子昱，宋氏集團大少爺，一個不折不扣的浪蕩子。

“咔嚓——”

玻璃杯打碎的聲音從酒吧最角落的包廂裡傳來，緊接着是一句怒吼：“宋子陽你他媽的在發什麼瘋！”

包廂内，廖雨辰神色痛苦，脖子被人死死掐着，上身以極其難受的姿勢，半躺在一個半人高的酒櫃上。

酒櫃邊緣凸出的木頭長條緊緊抵住他後背，将他硌得生疼。

掐他脖子的人正是宋子陽。

宋子陽喝了酒，神志已經不大清醒，雙目赤紅，表情猙獰到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他貼近廖雨辰，口中吐出一陣又一陣的濁氣，嗓音沙啞道：“我讓你教訓他，我讓你害死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