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予安面上沒什麼反應,抓着拐杖龍頭的手卻漸漸收緊。
“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先失陪了,各位吃好喝好”,駱予安還了拐杖,走到門口,略欠了欠身,告辭。
衆人長呼口氣,駱瑞雪則盯着駱予安離去的背影,眉間浮上一抹輕愁。
·
陰暗的密室,沒有一扇窗戶。
穹頂中央懸挂一盞黑色燭台式的吊燈,密密麻麻的鋼條交錯,像鐵籠一樣。
房間四周牆壁挂滿了油畫,全部出自名家之手,價值不菲,但全部以暗色調為主,畫的東西也極其抽象,看不出個所以然。
放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吊燈下擺了一口巨大的透明魚缸,盛滿了水,水在燈光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一顆腦袋被死死摁在水中,金黃色頭發飄搖顫抖。那人緊閉雙眼,口中吐出一連串氣泡,想呼救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快要溺死在裡面!
足足過了三分鐘,保镖拽着他的頭發向後一扽,像對待落水狗一樣将他摔在地上。
“咳……咳咳……”宋子昱捂着胸口,拼命咳嗽,吐出一攤又一攤水,喘氣聲大到像哮喘發作。
他臉色青紫,眼中卻沒有絲毫懼色,挑釁地盯着老虎椅上,交疊起雙腿,坐姿十分具有壓迫感的人。
從他精緻的鞋尖開始,漸漸移到那張堪稱完美的臉上。
然後開始瘋狂大笑,邊笑邊咳,失心瘋似的。
駱予安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右手食指彎成環,輕扣扶手。
“早了一天,”他沉聲道,“本來計劃明天見面的,沒想到你這麼大膽,居然敢到我母親的生日宴上招搖過市。”
宋子昱裝傻充愣:“什麼呀駱總?我不過是想給駱夫人祝壽罷了,沒想到京城第一世家竟然是這樣待客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他笑得太開心了,開始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
駱予安皺了皺眉,覺得這個稀奇物種沒進實驗室真是科學家們的損失。
“說說吧,你費盡周折,到底想要什麼?”
宋子昱眨着眼睛,一臉無辜:“駱總,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駱予安沒了耐心,直接沖保镖一揚手。保镖立馬拎起宋子昱的衣領,再次往魚缸裡摁。
宋子昱估計是真的有了心理陰影,忙話鋒一轉,“駱總為什麼覺得是我?要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駱予安再次擡手,保镖動作頓住。
駱予安言簡意赅道:“你拿了那塊地。”
宋子昱扒着魚缸邊,還是很疑惑:“駱氏出事的時候,可不止我一個人坐收了漁翁之利!”
他為了不打草驚蛇,已經做的夠天衣無縫了,駱予安怎麼确定的是他,是宋氏?
莫非是那個被丢下車的保镖?不對啊,他妹妹可在我手上……
駱予安再次啟唇,隻說了兩個字,是一個人的名字——甯澄。
宋子昱一愣,臉上頓時褪去所有血色,也沒了玩世不恭的樣子,抓着魚缸的指節微微泛白,佛珠的穗子垂在水裡,像一叢浮萍。
——好啊甯澄,看來老子就不該放了你,就應該關起來玩死你!
明明已經讓你逃脫過一回了,怎麼還是心軟,犯了同樣的錯誤?
你怎麼這麼不乖呢……
宋子昱擡眼,蠻不在乎地笑笑,“駱總啊,看來咱們很像,都是栽在了情人手上,我認了,要殺要剮,随便你吧。”
“你想多了,”駱予安冷道,“法治社會,我不會拿你怎麼樣,還有,蘇燃跟我也不是情人關系。”
宋子昱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特意強調這一點,這不明擺着的事兒嘛!
——哦!莫非駱總比較深情,覺得“情人”不好聽,應該叫……“老婆??”那這點他确實比我強……
駱予安起身,靠近,保镖押着宋子昱跪在地上。
“我把你帶到這兒來,隻有兩個目的”,他擡起宋子昱的下巴,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一是通知你一聲,以後宋氏會被我壓着打,你們最好拿出玩命的精神來跟駱氏抗衡;二是,我想知道,關于那一黑一白兩個小人的故事,是誰告訴你的,嗯?”
駱予安聲音冷得不像話,宋子昱卻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宋氏怎麼會被你壓着打,駱予安,你還有把柄在我手上……
他目視前方,眼神透過駱予安,直直看向了他背後那幅油畫。
聖潔的光輝籠罩在一位身穿白裙的母親身上,母親低頭哄着嬰孩,狀似親昵,卻沒有五官。
他們周圍是一團接一團的黑色,像烏雲,像海浪,也像惡魔的觸手。
母親拼全力護着他的孩子,但換個角度——她又像是要把她的孩子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