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宋子陽從一開始就對他嗤之以鼻、百般刁難,他不至于這麼生氣;但他們起初偏偏是最好的朋友。
被最好的朋友背刺、欺侮,才是最可憐、最悲哀的。
蘇燃忘不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宋子陽指着他手裡的東西問是什麼。
他說是辣條,你沒有吃過嗎?
宋子陽搖搖頭,于是他們一起分享了同一根辣條的樣子;
他也忘不了在一個落滿陽光的下午,兩人稚嫩的手指摁在琴弦上,一人拼命地掰另一個人的指頭,讓他找到和弦位置的樣子。
他罵宋子陽小短手,宋子陽罵他小矮個,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互請了冰淇淋才和好。
然而,他更忘不了自己被鎖在衛生間裡,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凍得瑟瑟發抖,大聲呼救卻沒一個人來幫他的樣子;
忘不了音樂被換,表演時當衆出醜的樣子;
忘不了滾落山崖前那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忘不了被踐踏的房間、和被砸壞的琴……
可宋子陽呢?不僅沒有半分愧疚,竟然像老朋友叙舊一樣,若無其事地談論起這些話題。
他們也是能一起叙舊的關系?
可笑!
宋子陽望着蘇燃逐漸通紅的雙眼,聽着他的大聲斥責,心裡閃過一絲不悅。
——大哥說,想要挽回一個人很簡單,隻要讓他想起你們曾經美好的、快樂的時光就夠了。
他已經這麼做了,但完全沒效果。
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原本看到蘇燃就想欺負,想蹂躏,今天被迫忍了這麼長時間,可這人怎麼油鹽不進呢?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逼近蘇燃,口中喃喃道:“大哥說的對,如果以上還沒有效果的話,就說明這人不識好歹,應該關起來慢慢折磨才行……”
蘇燃沒聽清:“你嘀嘀咕咕說什麼鳥語呢?”
宋子陽猛然清醒,站在癫狂的邊緣,邁出的腳堪堪收了回來。他擡手蹭了蹭鼻子,輕咳一聲,“沒什麼”。
“神經病”
宋子陽眼皮一跳:“你知不知道,要換别人這麼對我,他早不知道埋哪兒去了!”
“所以呢?打一架?”蘇燃挑釁道。
“你見到我就隻想這一件事嗎?就沒有點别的?”宋子陽快氣笑了。
“傻逼”
宋子陽:“……”
·
下班後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但粉絲們的熱情仍不消減,見蘇燃出來後忙圍了上去。
蘇燃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今天身後卻跟了個人。
蘇燃也沒辦法,宋子陽就像狗皮膏藥似的黏着他,怎麼趕也趕不走!
粉絲大多數挺驚喜的,本來蹲一個人,現在來了兩個,可以多要一份簽名。雖然不是自擔,但也不虧嘛!
安燃重度CP粉卻高興不起來——腐女天生自帶雷達,第六感非常準,一聞就知道有外來者正在入侵領地。
不可以!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鬼船存在的可能!
一幫姑娘圍上來,強行将他們倆隔開,叽叽喳喳問道:“燃燃辛苦了,下班這麼晚有人來接嗎?”
言外之意——我們想看駱總接你下班!
蘇燃有點尴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宋子陽卻不知什麼時候擠到了跟前,搶先一步道:“不是說好去喝兩杯的嗎?走啊!”
衆人一懵——啥情況?
蘇燃也懵了——誰他媽跟你說好了?!
他很生氣,又覺得駱予安不在,可以胡作非為一下,便裝作忽然想起什麼的樣子,掩唇道:“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家那位管的嚴,這個點我必須回去了~”
人群中冒出此起彼伏的“哎呦~”、“喲喲喲~”和一堆姨母笑。
宋子陽臉一黑,咬牙切齒道:“是嗎,那怎麼不見他來接你呢?”
蘇燃回擊:“我有腿有腳,沒那麼嬌氣。”
“這麼說來,堂堂京城第一世家公子的人,居然還要自己打網約車回家喽?”
蘇燃一噎——打網約車?真是擡舉我了!本來打算擠地鐵的!
月卡都充好了!
但這時受媽們不開心了,她們覺得自己的孩子必須受到無條件寵愛,沒有司機接送簡直是天大的委屈!
“燃燃怎麼回事啊?駱總不管你嗎?太不應該了!”
攻媽回怼:“别這麼上綱上線行不行?真把燃燃當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嬌花了?他是個自由自主的成年男性了好嗎?!”
“愛就是從日常的小細節裡體現出來的,不然你嗑什麼呢?”
“切,我嗑什麼你管不着,但肯定不嗑你們喜歡的這種嬌寶寶受,不知道的以為他還沒斷奶呢!”
“嘿你這人怎麼說話的,我是這個意思嗎?!”
眼看兩撥人就要掐起架來,蘇燃頭都大了!
怎麼這都能吵起來?
他拼命阻攔加賣萌:“哎呦姐姐們不要吵了!我沒受任何委屈!我好累能不能讓我早點回去休息啊啊啊!”
宋子陽津津有味的觀望,時不時加幾句話煽風點火,把場面攪和得更混亂。
蘇燃簡直想殺了他!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天而降——“蘇燃!”
被叫到名字的人又驚又喜,轉頭,眼睛霎時間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
步履匆匆、踏着夜色前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話題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駱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