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兜帽的男人頓了一下,一瞬間,剛剛萦繞在他身側的濃重壓迫感就消失了,變回了一個仿佛路過的無害普通人。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帽檐,小聲開口:“那個,能不能先讓我進屋啊。”
恩托萊一時間沒理解什麼情況,但還是安慰了身邊孩子們幾句,讓他們各回各家去,然後就一邊說着感謝一邊熱情地拉着自己的恩人進店裡坐坐。
維安先是要幫恩托萊看看傷,恩托萊擺擺手表示隻是挨了一拳,沒什麼實際上的傷口,維安這才放下心來,擡頭對上進屋後就開始四處張望的兜帽男人,對方也注意到了維安的目光,擡手掀開兜帽,露出被遮住的面容。
一時間屋内的呼吸聲都安靜了一瞬。
青年一頭落日餘晖般的金發,襯托着他精緻的五官,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火紅的眼瞳,明亮的像稀世的珍寶。
“希,希歐殿下——”恩托萊定睛一看,被吓得差點打翻手裡的杯子。
眼前這人不是希歐是誰,堂堂維斯坦洛德王國的大王子,又或是守護了大陸的傳奇人物。
但現在卻帶着些略微局促笑容,像逃課被老師抓住的學生。
希歐看向維安,但維安像是早就料到似的,表情頗為頭疼地歎了一口氣。
“呃,那個,恩托萊老闆,維安老師,好久不見?。”希歐有些不自在,他拉開維安旁的椅子坐下,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去看對方。
“你應該先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是維安先了開口。
“……”一向能言善辯的希歐罕見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才小聲開口,“我是逃婚出來……”
維安感覺呼吸一滞,還未來得及咽下的茶水嗆地他劇烈咳嗽起來。
見維安臉色不好,希歐以為維安誤會自己幹了什麼不負責的事了,連忙解釋:“也沒有到那一步啦你聽我解釋老師,總之就是那些人非要我去見哪家公主之類的,後來就直接給我說要訂婚什麼的,我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找個面都沒見過的人結婚,所以前些日子就逃跑了,你看,怕被認出來,還得帶個帽子随時把臉遮住。”
他越說越起勁,繼續絮絮叨叨地向維安抱怨道:“我算着先想辦法離開維斯坦洛德,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有人抓我回去了,所以我就一路來了康城,路上想起恩托萊老闆的店在這附近,就說順道過來看看,結果就剛好碰上找事的了。”
“也就是說我前段時間打聽到的小道消息是真的?”恩托萊顯得很是驚訝,“後面沒消息了是因為殿下您,呃,您出走了?”
“都是老熟人了恩托萊老闆,不用還帶個什麼殿下殿下的,”希歐有些無奈的說。“嘛,差不多就是你說的這樣吧。”
“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維安上下打量了希歐一遍,問到了正題上。
“我們以前不就幹過嘛,四處旅行 ,”希歐一掃剛剛的陰沉,馬上來了精神,“我還想着去找你呢,結果我們這麼有緣一下就遇見了,簡直和以前一樣。我聽說老師您從五年前就一直在周遊大陸,能不能帶我一個?”
維安端茶的手一頓:“你一個人也行,為什麼非得和我。”
話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了,畢竟從理論上來說,希歐跟自己一路确實有很多方便的好處,譬如劍士和魔法使的組合搭配更協調,譬如希歐是逃跑的要隐瞞身份,理論上算半個黑戶,有些事肯定要同伴代為處理,再譬如自己也算是有這方面的經驗等等。
一個愚蠢的問題,可見他的大腦大概是罷工了。
收拾好自己,又十分貼心關了店門并挂上打烊的恩托萊給希歐也遞上一杯茶水,他接過并道謝,然後看着茶杯,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
“不行嗎?我就想和老師一路旅行啊,需要什麼理由嗎?”希歐語氣透露着迷茫。
維安一怔。
希歐卻自顧自開始扳手指:“呃,我能端茶送水?還能守夜?順帶一提我可以幫忙打架,這一點我還是很有自信的。”
哇哦,劍聖閣下在推銷自己能打架,恩托萊在一邊暗暗吐槽,這場景可不多見。
“我不是這個意思。”
維安沒有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不是問你能幹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算了,随你吧。”
維安沒敢去看希歐的眼睛,生怕他此時的心緒會被那人看出來,理智告訴他希歐隻要還是一天的王族,那他遲早還是得回去結婚成家,可感情卻被巨大喜悅包裹,希歐沒有選擇結婚,甚至還想要同五年前一樣,和自己一路旅行。
他為自己發自内心的高興而感到一陣羞愧與唾棄。
但他也無法說出拒絕。
“真的嗎?”希歐眼睛都亮了,一把摟住維安的脖子:“維安老師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讓我一個人的。”
維安臉上帶着嫌棄的表情推開了希歐的擁抱。
恩托萊在一邊看的是津津有味,忍不住評論:“我居然成了最早知道王子殿下去向的維斯坦洛德國民,是不是太榮幸了些。”
“我們都認識六七年了,有什麼好驚訝的。”希歐笑道,心情很好的樣子,“老闆你不會給上面那些管事的透露我的消息吧。”
“如果能給我很多錢也不是不行啊殿下,我隻是個小本經營的普通商人罷了!”恩托萊大笑着打趣,因為牽扯到傷口又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都有六七年了啊,時間還真快,第一次見你們時你們才剛成年,現在都到成家立業的歲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