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那個白得像鬼一樣的人是誰?
哦,是他自己啊。
方元無聲尖叫,在腦海内小人抱頭痛哭。
他想起來了,今早在李馳文家醒來,他着急來酒店門口堵人,化妝時匆匆忙忙,就把草草打了個底就在鬧鐘催促之下沖了出來。
現在在日光下看,不僅粉底色号比平時白了一個度,細看難免有些發灰,修容、腮紅也隻是草草在臉上輕掃了幾下,絲毫看不出來效果。
他今早就是頂着這副半成品大白臉,在陳涿面前晃了大半個早晨……
方元心生絕望,怪不得陳涿會忽然拉着他來吃早點,原來是擔心他太虛弱嘠掉。
他發誓,回去就把那該死的粉底和不顯色的修容腮紅全都扔掉,通通扔掉!
陳涿看着方元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異常古怪,直覺這件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猶豫了一下,“如果身體有任何不舒服的話就去醫院,不要強撐。”
方元趕緊搖頭,“我身體挺好的,沒有不舒服,就是今天早上起得有些早。”
陳涿若有所思,直覺這可能不是真正原因。
吃完飯之後,陳涿要去公司,方元恰好順路去公司,便央着人搭自己一程,陳涿不置可否。
方元眼睛一亮,那就是不反對的意思喽?
他颠颠上前,鑽進車内,等待陳涿出發。
陳涿側頭,提醒:“安全帶。”随後視線一頓,落在方元又彎又翹的眼睫毛上,心生遲疑。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天晚上和早上這人的眼睫毛應該沒有這麼長、這麼彎。
所以這是……假睫毛?
有了這一個猜測,順着眼睛往下,蒼白到發灰的臉色、紅到發紫不正常的嘴唇似乎也有了更好的解釋。
陳涿啞然。
原諒他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化妝的緣故,他确實沒有往那個方向上去想。
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實際生活中見到去公司上班會化妝的男生,也有可能之前在他眼前化過妝,但他沒看出來或者說沒有留意。
有了化妝在前,陳涿再一看,又發現了很多之前沒有注意過的一些角度。
比如方元的穿着打扮一直是新潮中性風的風格。
今日他就穿了一件淺藍色修身襯衫,下面是闊版拖地純白西裝褲,襯衫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扣子,細看脖子上還挂着一條極細的燦金鍊,堆疊在白淨的鎖骨處璀然生輝。
離得這麼近,方元當然能感受到陳涿的目光長久注視在他臉上,或者說他今日的妝容上,心裡那叫一個拔涼拔涼,忍不住咬牙出聲催促道:“我系好了。”
言下之意是,别看了,快點走吧!
“嗯。”陳涿竟然‘聽話’地移開了視線,轉向車前方出發。
隻是不知是不是方元的錯覺,他總覺得陳涿嘴角隐隐上揚,像在憋笑。
“……”
把人送到公司後兩人就在電梯上分開,全然不知方少爺又偷偷摸摸溜出了公司,回家帶小弟去植物園。
陳涿在辦公室内坐了一會兒,期間面了一個助理,又查了資料,下午就被秦州臨時薅走,連行李都未收拾就直奔機場出差。
一路上陳涿臨陣磨槍翻完這次客戶資料後,想起了什麼,給方元發了條消息,告訴自己臨時出差,今晚要失約。
不提方元收到消息後又失望又開心的樣子,陳涿出差這一周又重新體會到了開辟新領域的勞心勞力。
時間緊任務重,兩人分工同步進行,談判談到睡覺時所有細節都在腦子裡循環滾動,應酬應到天昏地暗,不分日月……
等一切終于塵埃落定,秦州自上飛機後就直接睡倒在艙内,陳涿捏了捏眉心,神情也有些疲憊。
這種疲憊和從前在舒适區打轉的疲憊還不太一樣,充滿了未知和挑戰。完成之後的感覺也和從前完成項目的笃定成就感不太一樣。
是那種久違的、未知的隐隐興奮和刺激。
這種感覺竟然還不算差,甚至有些上瘾。
陳涿開始反思自己骨子裡是否真有些冒險和找刺激的潛在因子。
“你好,能認識一下嗎?”
一個手機二維碼界面從旁邊伸到陳涿眼前,打斷了他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