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來嗎。”
房門嗵地一聲關上,許熠張了張口弱聲說完後兩個字,看着緊閉的房門眸色暗了幾分,他放下手中冒着熱氣的菜,拿起手機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發了出去。
知道不會有回應,還是不死心地等着聊天頁面,暗了就點亮,再暗下去再點亮,菜已經不冒熱氣了。
許熠放棄和手機較勁,拿筷子嘗嘗對方欽點的菜——嗯,确實不怎麼樣,難怪不在家吃。起身收拾碗筷時瞥了眼手機,對方仍舊沒回。
許熠關了手機,兩條白瘦的腿盤起閉眼深呼吸幾口氣,再睜開眼心裡被人冷落的郁結還是沒散。
他又拿起手機對着屏幕看了看,反光下晃着的面容沒變,平眉杏眼微微彎曲,笑的溫柔和順,看上去還是那麼好欺負。
許熠收起假笑,順手扔掉手機,心裡亂糟糟一團,腦子裡翻來覆去給自己洗腦——周祁隻喜歡溫柔的你。
許熠承認當初為了追周祁,把自己僞裝成溫風細雨、寬容和煦的模樣。這一裝就是三年多。他都快忘了自己性格其實和這些詞全然相反。
許熠眼睫微顫緊咬着牙根抿着嘴,盡力壓住升騰的火氣,他不想承認周祁現在的所作所為和玩膩了的人沒兩樣,可兩人已經在一起三年了。
他了解周祁,不喜歡的東西不會留到第二天,更何況人?
許熠總有理由幫他開脫,比如他脾氣喜怒無常但是沒動過手,他外貌氣質出衆引蝶無數但是沒出過軌...好像隻有這兩點了。
但他依然能靠僅剩的兩點斷定周祁也愛他。
想到這兒許熠被自己給氣笑了,還笑出了聲,騙自己太久差點就真信了,果然死戀愛腦無藥可救。
許熠看着外面黑透的天,擡手揉揉後脖頸,壓下眼睫裝作不在意地瞥向手機,點開、解鎖、進微信,眼神刻意避開置頂從下往上掃過去,出乎意料,周祁回消息了。
[我哥要來你先離開]
許熠面無表情敲下回複:[好的]
媽的順從慣了,随手點進聊天搜索,輸入‘哥’關鍵字,連字數都沒變,一個月總得來上幾次,許熠到現在都沒見過這位哥長什麼樣。
顯然周祁不想讓他見,也能理解,可能還沒準備好見家長這一步。
許熠收起失落起身走到卧室,推開門空曠屋内隐隐散着冷冽木香,許熠懶得研究香水這種東西,讓他聞隻覺得這味道裡加了薄荷。
卧室裡的香水隔段時間就換個味,可能這點也算對周祁的喜歡吧,比自己精緻。
許熠進門前擡起胳膊聞了聞,不耐地啧了聲,滿身洗衣液味的我怎麼配得上站在雪上之巅散發沉木香的你啊。
許熠無奈搖搖頭,把床頭櫃裡藏的煙翻出來揣進兜裡,看了眼時間加快收拾的速度,其實要帶走的隻有煙和電腦而已,哦還有自己這個人。
拿好東西出門、進電梯、去地下車庫,許熠全程沒有表情,坐進車裡放倒座椅長歎口氣,内心狀态和死了男人差不多。他沒開車回家,實際上和周祁同居後,租的房子就被周祁退租了。
許熠維持人設不情願答應了,周祁也買了套江邊别墅賠禮,但許熠的人設沒法收下,如今就成了車内窩居人士,畢竟住酒店不合算,他的工資還有正用得省着花。
還好有車能對付,買車應該是許熠這幾年做的唯一對的選擇。
車廂密閉空寂,電話響起的時候許熠差點被吓死,助理小姑娘焦急地要命,說老闆直催定稿方案。
挂了電話許熠坐起身,電腦屏幕在黑透的車廂格外刺眼,許熠眉頭緊擰眼睛因為刺痛微眯,一眼在文檔中掃過去,餘光卻定在了屏幕外。
鎖車聲奪走視線,車庫感應燈亮起,全黑卡宴穩穩停在對面車位,這是周祁的車。
後排車門打開,男人長腿邁出,半身被車門擋住,不管看多少次許熠還是會被這張臉吸引,那是張處處透着不可一世上位者的臉,男人眉眼鋒銳五官深邃,眼眸壓下時透着肅冷倨傲,看上去淡漠又疏離,隻有許熠知道這張臉下藏着頭暴烈兇獸。
男人側身等在車外,沒有離開的意思,直到對面車門下來另一個男人,走到周祁身邊小聲說了什麼,周祁這才轉過身。
許熠在周祁轉身時迅速合上電腦,車内唯一的光源消失,許熠看清了周祁身邊的男人,黑發柔順,笑起來明媚可愛,個頭也不高頗有種鄰家弟弟既視感。
這是...他哥?
疑問一出許熠立馬就否了,他眼睜睜看着兩人朝電梯口走,心髒也跟着走,直到那位鄰家弟弟露出細白胳膊環上周祁的腰,側頭靠在他手臂,親密又依人。
懸在半空的心髒不跳了,似是非要得到一個回答才肯重新跳動。
許熠拖着心髒重新打開電腦,修長指尖在觸摸闆上劃動不由自主顫抖,呼吸像被人掐住,怎麼都喘不勻一口完整的氣——文檔、方案,不在這也不在這。
許熠整個人全是亂的,他猛地合上電腦,開門下車直奔電梯間,他怕周祁開門坦然承認,又怕周祁不開門默認事實,怎麼想都注定了結果。
他抱着一絲希望想聽周祁親口否認,随便怎麼解釋都行,起碼還能給自己留點尊嚴。
許熠站在封閉的轎廂内,心髒不住鼓動,電梯門打開走過門廊,入戶門就在眼前。
一瞬間,許熠擡起的手倏地定住,各種質問差點就要沖破僞裝,轟然塌洩,他強穩呼吸放緩神情,攥成拳的指節被撐得發白,因為緊張垂在身側時依然發顫。
許熠在門外足足站了二十多分鐘,眼裡晦澀不明,直到找好合理的借口,他才按下門鈴。
門鈴聲響了好幾遭,許熠站在門前心提到嗓子眼,又放了下去,因為沒人開門。
許熠提着的氣總算找到發洩口,轉過身時長歎出來,剛邁開步子,身後響起開門聲,那口氣又凝在胸口,許熠微微擡頭,男人聲音響在身後。他嗓音沉靜,帶着些淺淡的疑問:“許熠。”
瞬間,許熠雙腿像灌鉛般定在原地,僅是叫聲名字魂就被他輕易勾走了,心髒快要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