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醫生拔下輸液管,再三叮囑規律用餐,周祁道了聲謝把人送出了家門。
手機響起。
助理發來工程事故最新跟進情況,華美承擔全部責任被吊銷資質,涉事者被判處七年有期徒刑。
事故家屬因蓄意傷人拘留三十日,星策設計公司因工程事件影響導緻客源流失,資金斷流運轉停滞,現已停業。
周祁扔下手機,許熠已經昏沉躺了三天,他一刻沒敢離開,助理把工作全都送到家中來辦,處理完手頭工作,周祁起身出了書房。
房門打開,許熠穿着件墨藍睡衣站在門口,深色把他失去光澤的臉襯得更白,眼下烏青沒有一點精氣神。
周祁不自覺柔下目光,這種下意識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還疼嗎?醫生說你要注意休息按時吃飯,給你買了粥在樓下。”
許熠靜靜看着他,發現這人真的挺奇怪的,對他好的時候愛搭不理,對他不好的時候又上杆子獻殷勤,費這勁圖什麼?
“你用不着跟我費心,我問你星策停業是不是你幹的?”
周祁臉色立馬沉下來,話鋒轉硬:“你醒了第一件事是跑過來質問我?停業對他們都算客氣。”
其實算不上質問,醒來看見趙哥發的消息,不用問也知道是周祁幹的。
“你周總财資雄厚,地位崇高,生意場風向不過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你愛弄誰和我沒關系,但我求你,别把你的自以為是用在我身上。”
“許熠!那種公司值得你用這種态度跟我說話?一個工作而已沒了就沒了,你這樣的一百個我都養得起!”
“既然周總這麼大方,那咱們就清算吧,你交的醫藥費四十七萬,我的車三十六萬,差價十一萬我已經轉給你了,三年的陪睡費我不要了,剩下的你别再來煩我就行了。”
“想和我兩清?”周祁咬碎一字一句。
“你做夢。”
許熠倏地笑出聲,他發現原來無語是真的會笑。
“到此為止吧,我什麼都沒有了,就剩這條半死不活的命了,給我留點東西吧。”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許熠從來沒覺得說話這麼累,說不通,解釋不明白,也可能周祁壓根沒想懂。
周祁反觀他平靜的神色,心頭隐隐不安更強烈,許熠要跟他來真的。
“你還想分手?”
“我跟你複合了?”
周祁怒目抓過許熠,把人拽到懷裡突然就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你還想讓我怎麼樣?到底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
許熠不耐煩地“啧”了聲,“我想讓你别再出現在我眼前,分道揚镳懂嗎?”
“你!”周祁怒目看着他,抄起拳頭的手都在抖。
瞪了半天,許熠有恃無恐的表情徹底勾起心中的火,攥着的手越收越緊。
許熠知道周祁再混也不會動手打他,愛咬他倒是事實。
他掰開周祁的手,抽回自己衣領,用手撫平又抻抻衣角。
“放下吧。”
周祁握緊的拳頭突然卸力,他猛地頓悟,這句放下說的不僅是手臂,還是感情。
許熠扔下這句話轉身下了樓,聽見樓上響起的電話聲,他一刻沒停進屋換回自己的衣服。
換好衣服拿上電腦,走到門口彎腰換鞋,餘光看到桌上還冒熱氣的粥,手上一頓。
停頓隻持續半秒,他站起身默聲關上門,徹底離開這個壓抑窒息的地方。
設想過無數次離開這裡,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就像往常出門上班一樣,再尋常不過的一次出門。
還以為徹底分手那天會痛苦的撕心裂肺,滿腔愛意和不舍無處安放,想到這,許熠突然就笑了。
在現實面前,愛情算個屁。
許熠坐上出租車手機響起,是周祁打的,挂斷電話立馬響起下一個,把手機關機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在路邊随便找家手機店,換卡過程不到十分鐘,第一次感覺道邊小店比營業廳效率快多了。
許熠拎着電腦搭車去了高鐵站,不管去哪他隻想去個沒有周祁的地方,當然,他也不會回老家,兩者厭惡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都屬于打一巴掌給個不太甜的棗那種。
高鐵全程七個多小時,許熠折騰到地方已經深夜了,在旅館對付半晚上,天一亮他就拎着電腦跑去租房。
可能最近過得太不順,從租房到置辦用品到安心入住,全程非常順利,沒出一點差錯。
整個人躺在床上的一刻,不真實感才冒了出來。
三十多個小時沒睡,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手機突然響起,他想也沒想打開勿擾,大腦迷迷糊糊間在睡前想起了很多事。
手機一直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