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
病房門開合,屋内隻剩下許熠被疼痛摧殘的呼吸聲。
周祁肩膀麻木酸痛,但始終保持着這個姿勢,生怕挪動一下,許熠會疼的更重。
他手上動作始終沒停,但除了順後背想不出還能做什麼。
與其說想不出,其實是他隻記得這麼一個動作。
以前他應酬醉酒回家後,許熠就會像這樣攬着他,輕柔地慢慢替他順着氣。
很舒服,很安心,他總會在這種撫慰下沉沉睡去,什麼也記不清。
現在他笨拙地學着同樣的動作,許熠卻沒見好轉,甚至呼吸更重。
他特意避開了傷口縫合的位置,就是怕手重蹭疼了許熠。
“還是很疼嗎……要不要叫醫生?”
周祁小心翼翼詢問,試圖聽從許熠的想法。
“……不用。”
許熠氣聲很重,醫生給藥速度間隔的不算近,因為許熠體重過輕,劑量隻能控制在體重範圍内。
周祁看着床頭的早餐,許熠已經很久沒安下心來吃一頓正常的飯。
他在腦中尋找緣由,到頭來發現那個源頭是自己。
他暫時收起自責,嘗試喂許熠吃些東西,他一隻手撬開包裝蓋,舀起熱湯時吹了吹才遞到許熠嘴邊。
“張口,喝湯。”
許熠掀起睫羽,狹窄視線有一匙澄黃的雞湯,上面浮着油花。
許熠抿嘴偏過頭,提不起一絲食欲。
“聽話,多少喝一些,不然你胃會難受。”
周祁柔聲哄勸着,許熠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太油了,拿走。”許熠偏過頭,強壓下胃中的不适。
周祁隻好把那勺雞湯放了回去,許熠不吃不喝營養跟不上,傷口更難愈合。
他想盡辦法能讓許熠少吃點東西,胃裡也能好受點,連哄帶勸最後隻喂了點水。
聽着許熠呼吸漸漸放輕,估計是藥效起了作用,周祁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來。
許熠很安靜的輕睡,額頭還纏着厚重的紗布,周祁垂眸描繪許熠的面容。
這種角度下的許熠莫名讓他安心。
病房門再次開合,走進門的卻隻有裴青寂一個人。
兩人視線對上,周祁臉上柔和瞬間褪盡,敵意藏都不屑藏。
裴青寂臉上也沒了最初的淡然,意外凝重。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小熠。”
周祁把懷中人抱的更緊,冷聲道:“和你有關系嗎?”
裴青寂臉色越來越沉:“你接近小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哥跟你說什麼了。”
周祁的慌張掩蓋在強裝的鎮定下,感受到懷中人微微轉醒,心髒頓空更甚。
“我隻問你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許熠!”
裴青寂低吼出口,拳頭緊攥在身側。
許熠的咳嗽打斷了兩人,目光漸明,他起身離開周祁的懷抱。
周祁懷中頓時空了,不安感襲上心頭,他壓下目光盯視裴青寂生怕他再說出什麼。
裴青寂見許熠轉醒斂了些怒意,他接過許熠溫聲說。
“小熠,我帶你離開。”
許熠點點頭,手心還被周祁握着。
“許熠……”周祁指尖都在抖,“你别信姓裴的胡說,你能不能别走。”
許熠掰開他的手,“青寂不會憑空捏造,你要是沒做過,怕什麼?”
他并沒有睡實,倆人寥寥幾句都收在耳裡。
裴青寂沒在多說,他扶着許熠下床慢慢走到門口。
周祁慌張起身,雙腿卻借不上一點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許熠你别走!”
許熠聽見聲音腳步一頓,但他不敢回頭,被扶着出了病房,正對上門口的周硯。
裴青寂冷臉開口:“麻煩請讓開,管好你弟弟,别再把治不好的公子病牽連到無辜的人身上。”
許熠目光掃過周硯,借着裴青寂胳膊把脊背直了直。
“你對我可能有誤會,以前我們的确在一起,但是現在我和周祁已經分手了,我不會去打擾他,也請别再讓他來打擾我。”
許熠幾乎把所有的氣都用在這些完整的話上。
周硯目色愈發深沉,看向許熠的眼裡多了些深意。
“你和周祁之間是你們的事,我不參與,但顯然周祁現在放不下你,我會替你勸他。”
“勸他對你死心。”
“那最好。”
周硯收回視線,看向裴青寂時收斂眼裡的冷意。
許熠看向裴青寂,兩人沒在停留朝着新病房走去。
新病房朝陽采光很好,許熠坐到床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他總覺得周硯眼裡那道平靜帶有深意的審視,像極了周祁冷酷無情時應有的目光。
許熠看着裴青寂想叮囑兩句,卻找不到應有的理由,但願是自己多想。
“青寂,周硯都和你說了什麼?”
裴青寂倒水的手一頓,随即放下水認真的看着許熠。
“如果你還會因為這段感情傷心難過,我不會告訴你,周硯的話我并不清楚真假,所以不能作數。”
許熠輕呼出氣,總不可能比現狀更糟了。
“告訴我吧。”
許熠淺淺笑笑,笑容裡滿是強撐起的淡然。
周硯進門就看見跪倒在地上的弟弟,身上沒了往日的傲氣,擡起頭垂下的發絲也遮不住眼中的落敗。
“下周季老親臨你和季小姐的訂婚宴,把自己收拾幹淨。”周硯冷聲說,“包括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