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總不懷好意的笑容越咧越大:“許老闆也想來體驗體驗生活?”
“您說笑了。”許熠轉回身子繼續朝前走,餘光掃到老總跟上來,距離身側的位置越靠越近。
許熠不動聲色拉開距離,就聽老總聲音沉了幾分,繼而道。
“合作嘛,講的是你情我願,條件擺在前面,如此才不會傷了和氣,你說是不是啊,許老闆?”
許熠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面上露了個淺顯的微笑:“您說的是。”
老總滿意的笑了兩聲:“剛才不小心撞到你那位,就很難合作,誠意不夠。”
許熠眼神一凜,随即彎眼朝老總笑了下,眸子深處卻沒有笑意。
“互相信得過,才能講誠意,祝我們合作愉快。”許熠伸出手。
老總垂眼靜等了兩秒,随之回握,“合作愉快。”
許熠坐進車裡,沒多停留開出了新興。
他很清楚老總在借周祁暗喻達不成合作的後果,他無所謂,不差這一單,至于周祁為什麼混成這樣,他不關心。
新興施工地,直到天黑仍然在亮着大燈繼續趕工。
工頭站在半鬥貨車前記着數,看到周祁推車過來沒什麼好臉,他對這個上頭交代,特意重點關照的對象,沒少使絆子。
下午側翻的那車水泥,就是工頭的傑作,周祁心裡很明白,想在北城擁有一席之地,就要換個身份一切從頭開始。
為了拿下新興的入場卷,在工地出力是他最沒想到的一環,這種低端的刁難甚至讓他覺得新興也不過如此。
但他沒想過竟然會在這碰見許熠,還是在他一無所有,狼狽不堪的時候。
工頭看着周祁新搬來的水泥袋,搖搖頭嘟囔道:“真想不明白招你進來幹什麼,活幹不好,整天還喪着個臉像誰欠你錢一樣。”
“不會幹活嗎?誰教你這麼放的?”工頭一腳踹翻推車,裡面的水泥袋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層白灰。
“你看不見車裡有水嗎?水泥沾水你告訴我還怎麼用?這些水泥用不了,你一天工資都不夠賠的!”
周祁神色如常,呼吸粗重,雙臂酸痛到已經擡不起來。
他沉聲道:“說完了嗎?該怎麼扣就怎麼扣。”
工頭被噎了一下,面上怒色更顯:“好啊,還有十一車,卸不完你今天别想下班!”
周祁喘着粗氣,一身灰嗆進鼻腔裡,眉目很深的擰在一起。
他看着工頭走遠,招呼走所有工人去吃晚飯,除了塔吊還在工作,地面上的活人就剩他一個。
十一車水泥,他一個人汗如流水卸到半夜,全部幹完往出走時,步子都是飄忽的。
自一個月前徹底和周硯翻臉,他那些見風使舵的人脈,毫不意外在這個節骨眼反水。
他和周硯鬥了一個多月,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期間他被銀行收回了所有房産,還倒欠了不少,從他開始風險投資時,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唯一算得上的好消息,隻有許熠賣掉了那套北城的房子。
不賣的話,周硯真能讓人把那套房子一并被銀行收回。
周祁走出新興,他孤注一擲的把賭注壓在新興上。
他賭新興老總貪得無厭,看不上他一個背着債務遞出的融資邀請。
時機成熟,老總一換,他就能拿下這片地産。
新興大門外,疾速彪來一輛紅色911,車門打開,華笙上下瞄了一眼周祁,咋舌道。
“你怎麼就非盯上新興了呢?”
周祁坐上車,拿起手機給華笙轉賬:“洗車費報給你了。”
“現在明目張膽貪的不多了,他可是我哥特意拜托關照我的人,我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華笙看着周祁胳膊上曬傷破開的皮,不忍直視轉回頭。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哪兒發展都行,唯獨選這麼個地方受氣受罪,不就是因為許熠在這嗎?”
周祁偏頭盯着車窗一言不發。
華笙陪他去看過幾次心理醫生,他現在的病症同埋藏期的病毒沒兩樣。
外表看着越正常,反而越不正常!
最開始當着周祁面提許熠,他還會生氣、暴怒、悲恸,但是現在在提,他隻會佯裝平靜。
周祁對許熠的執念,他幾年前就領會過,隻是現在這份驟然轉變的态度,他實在看不清是因為什麼。
一個男人能喜歡一個男人到這種份上?他甯可相信自己能活到一百,都比這個實際!
周祁瞳孔顫了一下,他緊握着拳頭,骨節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口。
“不重要。”
華笙一腳刹車定住,車頭壓在斑馬線上,他一拳捶在方向盤上,破口罵了一聲。
“操!看心理醫生把你腦子看壞了?你選擇留在這邊不就是為了許熠嗎?你不打算告訴他,什麼年頭了?還搞隐忍深情這一套!”
周祁低聲歎了口氣,随即笑了聲:“說不說,我也沒指望短時間裡能讓許熠原諒我。”